所有人在看到那扇门时,都有一种“那就是死亡”的觉悟。
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这扇门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城主府上空,每一个坎西城的居民一抬头就能看到。
“天啊,那是什么?”有晚睡的人惊骇地指着天空,失去言语。
“是地狱么?”
“是光明神!光明神降下的处罚!”
“渎神者,终将被神罚夺取生命!”
坎西城大教堂——如今已经被改造成坎西城中心学校的校工宿舍里,一位曾经是教会仆役的校工猛地从木板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指着窗外又哭又笑。
然后他就被其他校工一起殴打了。
“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
“是如今的生活不好吗?居然还想匍匐在神明的脚下。”
“你们这些伪信者,光明神会降罪于你们的!”
“那就让他来啊!老子信科学!”
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坎西城的各个角落。
于是,虽然大部分人都同样看到了这扇在天空中打开的黑暗之门,但丹妮丝心中所想的骚乱、bào • dòng、甚至是起义并没有发生,而是被掐灭在了萌芽阶段。
居住在城主府的法师们是最早察觉变化的一群人。
在空气中的元素紊乱的同时,他们就在副会长格里芬的组织下来到了花园附近,就连过敏严重、不得不由其他法师搀扶的尤利娅也一样。
看到天空中的黑暗,法师们并不比普通人好多少,甚至他们能够察觉到这扇门后面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因而更加感到恐惧。
黑夜和城主府中茂盛的树木遮蔽住了目光,注意力又一时被天空中的异状吸引走,导致法师们慢了半刻才发现站在黑暗大门下的人影。
而且是在他的刻意提醒下。
一声轻哼打破平静。
身着白色外袍、白色裤子、脚踩白靴,腰带装饰着金色花纹的人从树影中走出。
他的身量不高,走近一些后,法师们终于借着隐约的星光看清了他的脸。
“是你?!”
“对,是我。”
教会的向导脸上带着和潜藏在城中的信徒们一致的狂热,他张开双手,道:“这是光明神留在教会中的神血,祂用这滴血液将地狱之门封印在内,如今,异教徒横行,是打开地狱之门的时候了。”
“渎神者,终将迎来审判。”
随着他的话语声,天空中的大门轰然洞开,大门边缘、或者说应该是门框的位置闪过黑龙般狰狞的几道雷电,照亮天空,将大门彻底稳固下来。
“地狱之门……”格里芬大师以博学闻名,阅览过秘银协会珍藏的所有典籍。他小声而急切地向其他人解释道:“可以将它理解成一种时空法术,法术对面连接的是异空间。”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去其他位面游览一番?”一名胆大的年轻法师兴致勃勃。
“不,”格里芬大师摇头,面色惨白:“首先,我们不能确定另一片空间中有什么东西存在,有可能只是空荡荡没有任何生命与物质,也有可能其中的每一个生命体都有超越神明的力量。”
“这个法术的名字既然叫地狱之门……”
想也知道,对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更重要的是,在穿越空间的过程中会遭遇数不尽的空间乱流,高等法师以下的人根本没办法在其中生存,而就算是传奇法师,也不过能比普通人多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自从‘空间之门’这个法术被发明起,就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门的另一边归来。也许……这真的是只有神明才能踏足的领域吧。”
“我劝你们不要试图进入这道门。”在格里芬法师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会长……”一名年轻法师耷拉着脸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要不要进入的问题了,是这扇门、这扇门……”
天空中的黑暗不断扩大、越来越醒目,一转眼就从几十米宽的样子变成占据了坎西城大半天空,有种黑云压城的错觉。
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这扇门是“活着”的,它追随着操纵者的意志,在不断下压,要将整个坎西城吞噬。
“不应该呀,”格里芬法师摇头:“神血和地狱之门是教会的圣物,不是谁都能动用的,更何况用一次少一次,教皇怎么会让随便一个神职人员贴身携带它?”
就连教会的主教、大主教、红衣主教,也应当没有这种资格才对。
格里芬大师没有注意到,在听到他的解说后,浑身浮肿又肚子疼、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的尤利娅不知靠什么力量挣脱了身边人的搀扶,她连脸上的幻术都顾不得维持,一把扑上去,尖叫一声:“丹妮丝!”
伸长胳膊,她手腕一挥,用力地拽掉了向导那根刺绣精美的……腰带。
法师们:“……”
“尤利娅法师变心这么快的吗?”即使死到临头,一小撮法师还是没有放弃八卦的爱好,窃窃私语,“今天中午还在追求泽维尔法师,晚上就一口气扒了教会牧师的腰带,这叫什么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还没八卦完,“咔哒”一声,随着腰带落到地面上的声音,附着在上面的幻术被彻底解除,向导的身影仿佛被水雾笼罩般波动了一下,随后……
露出了一张温婉宁静,属于圣女阁下的脸。
“……”
法师们的表情变成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