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白一共在特护病房内待了两周时间,期间哪里也没去,所有公务都在病房内处理。
在这两周时间里,白泽以飞快的速度好转——恢复饮食、练习说话、下地走路、甚至连之前复发的红斑狼疮都得到了好转。
看着手中的SLE-DAI检查报告,他的主治医生啧啧称奇:“我以前从未见过在发作了如此严重的狼疮性脑病后还能像你这样恢复到稳定期的。”
“你的狼疮指数已经降低到了安全值以下,就像还没发病时那样……不,甚至比那时候更健康……有可能是昏迷中身体一直在自我修复的缘故。众所周知,人类的身体是很奇妙的。”
“用一句华国话……怎么说来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白泽由邵秋白搀扶着,坐在医生对面。
他微笑道:“谢谢,请问我可以出院了吗?”
“……”
沉吟了一下,主治医生,同时也是理查德的朋友,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签字笔,在出院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俯身拥抱了一下白泽,道:“是的,秦先生,恭喜你,你可以出院了!”
·
纽约。
白泽集团顶层的空间专属于邵秋白一个人,能够到这一层汇报工作的员工不多。不过今天,每一个来到99层的人都免不了在CEO的办公室外多停留片刻。
“他是谁?”
身为邵秋白的秘书,西蒙一天之内应付了无数次或明或暗的打探。
在这些来自身边同事、集团高管、合作伙伴(→大多为女性)的询问中,他成功保住了Boss的隐私,一律以“我不清楚,或许是邵总的朋友”这句话作答,附带一个标准的微笑。
而事实是,就连西蒙自己也不清楚办公室内,坐在邵总办公桌一侧的这名年轻男子的底细。
他唯一比同事们知道的更多的,是邵总每月少则两次、多则四五次的休假全都用在了探望这位名叫秦泽宇的人这件事上。
事实上,在刚入职的时候,西蒙曾经有幸被邵总带去过克利夫兰医学中心,在留下自己联系方式的同时,他近距离和病床上的男人接触过。
对西蒙来说,那并不是一次值得回忆的见面。
只是看到病人胸前的扣子扣错了,顺手为他整理一下。
“你干什么?!”
下一秒,正和医生说话的邵总大步走过来,非常不优雅、近乎粗暴地拍掉了西蒙的手。
西蒙从未在邵秋白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像是暴风雨一般,阴沉暴戾。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科教频道的纪录片上,被夺去领地的野兽。
“……抱歉。”片刻后,视线从病床上的男子脸上划过,邵秋白停顿了一下,神色冷静下来。
他为自己的行为致歉,然后亲手为名叫“秦泽宇”的男人将病号服的扣子整理好,扭头对西蒙道:“谢谢你。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叫我来就好。”
“……是。”西蒙讷讷点头。
然而,没有下一次,邵秋白再也没把他带到这间医院去过。
西蒙:QaQ
虽说镇定自若地回绝了每一个人的打探,但事实上,搞不好西蒙才是对秦先生最好奇的人。
毕竟,在他从克利夫兰医学中心回来的头一个月里,可是战战兢兢、战战兢兢,每天都生怕因为那天的事情被白泽集团辞退……虽说邵秋白到最后也没这么做。
……
“请喝茶。”
用玻璃杯沏好了一杯绿茶,西蒙将杯子放在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
白泽正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一侧,他的背后是纽约市繁华的街景,而手里则拿着一册厚厚的文件翻看。
类似的文件还在桌上摆了高高一沓,一直摞到白泽胸口的位置。
西蒙只略略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他注意到这是集团内部出具的行业分析报告,对于很大一部分人……或者说除了公司高管和相关项目负责人以外的大部分员工来说,都是绝密。
“谢谢。”
脑海里正转动着念头,白泽放下资料,端起茶杯,朝西蒙点了点头。
作为米国人,西蒙其实不太能分辨华国人的外貌,但依旧觉得他脸上的微笑很迷人。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苍白虚弱的秦先生比,果然还是苏醒过来的他更有魅力。
温和、自信、意志坚定却又不过分严厉,这是西蒙对秦先生的第一印象。
……像他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
“砰。”
咖啡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注意到自己的秘书盯着秦泽宇看的时间超过了五秒钟,邵秋白用这种方法提醒他。
西蒙:“……”
他立正站直,90度转身,就差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清白了。
“好了。”
西蒙余光看到秦先生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朝自己点头道:“辛苦你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再请你过来的。”
“我的荣幸。”
轻手轻脚地,西蒙退出房间,走出门外时,他隐约听见秦泽宇用华国语说了一句话。
邵秋白带着笑,回了他一句更长的话。
虽然听不懂内容,但西蒙可以保证自己在Boss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过他对谁用这么温柔的口吻说话。
合上门,在走廊最外侧的茶水间,西蒙看见两个女员工,应该是楼下业务部门刚刚来送资料的实习生。
她们靠着咖啡机,一边接咖啡一边闲聊——
“不知道Boss办公室里的人是谁?”
“他长得可真好,气质也超棒,像电视上那个华国明星!我感觉自己又恋爱了!”
“我也是!天知道上次我有恋爱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见到Boss的时候。”
“……”
西蒙悄无声息地走过他们身边,没有让两位女性发觉。
他怜悯地想,真遗憾,你们恐怕要一口气心碎两次了。
·
办公室内。
“公司里只有玻璃杯,我那里有从收藏家手里淘来的紫砂茶具,明天从家里拿过来。”
“还有,我记得你更喜欢红茶一些,和茶壶一起买来的还有几饼陈年普洱,记得提醒我一并放到车上。”
“……”
白泽放下手里的研究报告,看着自说自话的邵秋白,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