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心里一紧:“回陛下,四十年了。”他在皇帝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
皇帝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但何忠却在那一瞬间,脊背发凉。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
“下去吧。”
何忠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退出了书房。
“顾一,盯着东宫,太子的事儿,要事无巨细地向朕回报。”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是,几个黑影从窗口跳了出去,奔向东宫。
东宫,报丧的书信摆在桌前,顾深在它前面已经枯坐了许久。
信上,顾明磊的字迹潦草,看的出来,他写信时的情绪不好。但顾深还是忍不住对他生出了些怨恨,顾晨送去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多久,回来的却是一封报丧的书信。
“殿下,太子妃到了。”
云氏和顾晨母子连心,顾深深夜叫她来,她心中就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在看到报丧信的瞬间,她还是没挺住,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就要晕过去。
丫鬟小厮手忙脚乱地叫大夫。
顾深就坐在那儿,看着底下一片兵荒马乱,他突然觉得烦躁,泄愤似的把那信纸撕成碎片,一扬手,抛了出去。
就像外面的大雪。
看着飘落的碎片,他抬手盖住眼睛,眼泪流进掌心。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说行宫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满京城都在夸顾明磊,怎么就他的晨儿死在了行宫呢。
那可是他的长子。
顾明磊何尝不知道那是自己亲哥哥的长子。
下了半日的雪,苍蓝行宫被盖上了一层银装。张冉冉守在床前,自打宫门口回来,他就起了高烧,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时候。
蜷缩在床上,像失去安全感的幼兽。
还好只是感染风寒,鼠疫的病人和这里不过几个宫苑的距离。她不知道要是顾明磊是鼠疫,她该怎么办。
“快些好起来吧,王爷。”
她的指尖轻抚过顾明磊的脸颊。
“夫人。”碧青轻手轻脚地进来,“咱们带的月饼怎么办?”
张冉冉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她都快忘了,今天是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