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
她进入这个地域,就像是埋入水底或是浸入丛林,整个身体都被纯粹的冰雪之力所环绕,那力量似乎都要侵入白鸦的身躯,想将它也连带着同化。
——而祂仍然像之前那样注视着她。
没有空间上的距离,这样的注视更有质感也更有力量。
“阿拜斯?”她小声说道。
在她道出这一声之后,那些漂浮着的、安静的具现化源力,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逐渐散开,融化在冰雪的魔力中,她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那些力量消弭,然后在下个瞬间,又被阿拜斯的举动所震撼。
这是什么?!
祂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似乎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但在祂手掌前凝聚而生的事物,却浑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维拉尼亚感觉整个冰雪的圣域好像在瞬间活化。
静谧的魔力因子骤然开始放身高歌,狂风与霜雪平地而起,亘古的冰层之下传来低沉的轰鸣,玫瑰性状的源力结晶摇摆着,碰撞出足以触及魂灵的乐声——但这一切,又绝非原本的幽静与深沉。
阿拜斯本身固守的宁静与祂厌恶纷争、不喜麻烦的性情,很容易误导他者对冰雪的看法,虽说为极寒所冰封下的世界,确是苍白无声的静寂,可是冰雪怎么可能是静寂的呢?!
暴雪的狞笑与残暴,随着遮天蔽日的阴霾,侵略着生命;狂风的尖啸与嚣张,伴着碾碎一切有形之物的控制欲,淹没了声息。
即使是白雪覆盖的荒原,也有着无数濒死的生物,在哀嚎、在痛哭,在挣扎、在咒骂。
然后这一切声响皆被收束——当这些喧嚣的声音以漫长的岁月作为跨度,凝集到一点时,即使是维拉尼亚,也要惊叹它的厚重分量。
等等,这是在干什么?
小小白鸦歪着头,看着这颗光怪陆离犹如万花筒般的圆球,缓慢地飘到了自己面前。
她注视它很长的时间,猛然间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是对死亡的恐惧和怨恨!
是所有死在冰雪之中的生物,它们无法消散的恐惧与怨恨!
冰雪埋葬了数不尽的死亡,阿拜斯当然不需要这些事物,祂甚至不需要它们为自己增添敬畏与威严,亘古以来,它们就游离在冰层之下,潜藏在雪原之中,随着极寒一起封冻,直到现在,祂将它们从自己领域中翻找出来,凝集成团。
但维拉尼亚用得上。
她新构筑的死亡领域太浅薄,达不到统御整个正义法庭的程度,而她又不可能敞开精力去催化死亡权柄,因为这个力量与她的光源在根本上是相悖的,而这份力量,显然对她有巨大的帮助。
她盯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冰雪与死亡确实是配合度极高的两个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