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动手?
显然是敢的!
一个渺小的人类竟敢如此放肆,对于地狱之主来说,怎么可能容忍。
熊熊的地狱恶火几乎是瞬间燎原,汹涌的黑雾浓郁得挂满了乔木的枝梢,花草枯萎,空气凝滞,与黑之森共生的动物悄无声息失去呼吸,融化的血肉扭曲地纠缠进黑雾,那密不透风的黑暗力量带着可怖的重压,眨眼就封锁了圣光发散的路径,即便是后者具备强大的穿透性与同化力,一时也难以挣脱雾气的迷障。
地狱之主手中的红色蔷薇色泽鲜丽得更加娇艳欲滴,就仿佛此间所有的生机都凝聚到了祂的手上,红得近乎于不祥。
“不要生气啊,”地狱之主竟然接上了话,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萨尔菲尔德,还是说在安抚维拉尼亚,“不过区区蝼蚁,碾碎即可。”
黑雾中涌现出数不尽的骷髅头颅,挣扎着要爬出黑雾,那空洞的眼中浸淬的幽紫之光如同利刃,森然的白骨狞笑着张大了嘴巴,争先恐后地朝前奔去,想要将目标彻底撕咬成碎片。
萨尔菲尔德只是简短地喝出一个字:“风!”
毫不犹豫挥动权杖,圣光霎时隐没踪迹,奔涌而至的并非自然之风,而是重重叠叠的空间震动,高频的震颤带动了空间的折叠,就像是在高处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层一层的折叠以他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扩散,以折叠空间的方式层层消弭掉黑雾的攻击!
他冷漠的面容并不见丝毫喜悦和放松,反而更加严酷,无数白鸽从黑雾中倒飞回,撞入他的躯体,凝聚成他长袍上金色的纹路——那光在他身上越叠越深,光中细碎的符文也越来越密集——每个字符都好像具备活性一般,发出难以觉察的尖叫,轻细的尖叫聚在一起竟也连绵成片,就仿佛在无意识呢喃着什么。
不,它们在呼唤“萨尔菲尔德”!
那是他的名字!
他在那密密麻麻的呓语之中,将权杖之顶的光明结晶与冠冕上镶嵌的蓝宝石轻轻一碰,一个提前保存的禁制通过这个动作迅速激发,笼罩在他的头顶。
下一秒,圣光就有了形态,它竟然凝聚成类似于气流般密集涌动之物,随着萨尔菲尔德的目光所指,冲向正前方——它与黑雾相撞,竟像是利刃一般,硬生生撕开了整片黑雾!
相撞之处,骷髅的哀嚎在发声的刹那就被吞没,无数黑色的蒸汽随之升腾而起,也不知道是光净化了黑暗,还是说黑暗腐蚀了光,但有更多的黑雾被激怒,前赴后继咆哮着汹涌而来。
萨尔菲尔德此刻解放的竟不是一个防护的禁制,而是增强攻击的!
“有意思。”
见到如此场景的魔王,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想法,反倒按捺下被冒犯的愠怒了,那空灵得虚渺的就像隔着另一个空间传递的声音,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另一种形态的‘光明’啊……倒也值得我亲自动手。”
祂依旧岿然不动,只是松开手指,将手中的蔷薇花随意地撇入黑雾。
黑雾张开狰狞大口,翻腾着吞没蔷薇,下一秒,它竟像是增殖一般开满灰雾,花朵开在森白颅骨空洞的双眼之中,与幽紫的灵魂之光互相辉映,蔷薇与骷髅、美与丑互相缠绕,竟形成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这种似乎与秩序完全相悖的东西很快就吞没了大片的森林,以至于黑之森都开始燃烧,被契约网住的生命力产生异变,居然脱离了原本契约术式的构架,转变成纯粹地狱的魔力!
地狱之主硬生生将黑之森转变为祂的主场,慢慢道:“我审定,我判决——你将——悖行于光明,堕落于黑暗!”
这句话如同不能反抗的律令般,甚至带着因果律般的定理,场域的规则瞬间改换,仿佛天崩地裂般的重压降临于萨尔菲尔德之身——顷刻之间、无数光的白鸽被迫剥离出他的形体,力量不受控制地散失、逃逸,且是彻底被黑雾吞噬,由信仰汇集成的符文都无法在这种强制的掠夺面前维系稳定,尖叫着崩溃。
圣光确实克制黑暗生物,但是魔王天然克制所有的光明!
“黑天使”曾为天国处刑官,在祂堕落之后,神才将祂的司职分为审判与裁决,命两位圣徒执掌——但祂原本就拥有对光明的判决权柄!
并非是神令祂有此权柄,而是祂与生俱来,也正因为祂拥有,所以即使祂违背神的决断、生来就是黑色的羽翼,为神所不喜,神也不得不令祂成为天国的处刑官、看守地狱,而且这个权柄并不因祂身在何处而有所改换,即使祂早已堕落,但祂依然能判决光明!
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剥夺的萨尔菲尔德脸色发白,但那种嘲讽的讥诮的眼神却越发明显。
他的圣光是由他自己构架的、dú • lì的魔法,但毕竟不能脱离“光明”的范畴,或者说,“光明”这个神阶的规则仍旧被占据,他的圣光位阶并没有抵达更高的层次,魔王一开地图炮,强制性剥夺圣光,他还真不能改变。
但他不仅毫无畏惧,甚至要讥笑道:“憎恶光明的存在,却不肯舍弃光明的力量,贪婪就是你无法成神的原因!”
作为一个人类绝不该知道这种秘辛,即使是维拉尼亚也无从得知,但偏偏就是从萨尔菲尔德口中刺出:“这就是黑暗神格背离你远去、不能为你所有的原因!这就是光明诅咒你、大地憎厌你、命运抛弃你的原因!”
那黑雾之中不能清晰辨别的金色眼瞳释放出无穷的厉色,就像是燃烧的星辰中心爆出了更辉煌的火焰,恐怖的高温几乎带动灼烈空气,使空间都濒临破灭。
“塞西莉尔。”大概是从对方身上窥到了什么,祂忽然道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