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的感情本来就开放,不讲究含蓄的说法,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靠近她,想要与她搭讪,想要满足好奇心,想要释放过于汹涌澎湃的热情。
千叶垂着眼睛,面不改色地舀了几勺鸡胸肉沙拉,寡淡无味的感官没有让她皱一点眉头,快速咀嚼咽下垫了个底,然后放下勺子,拿起刀叉切割炙烤牛肉,仅仅洒了些黑胡椒调味的半熟肉块也没让她动容,用纯粹只是为了充饥而进食的态度快速扫荡着餐盘上的食物。
整个群魔乱舞的食堂好像与她无关,所有试图与她攀谈的声音,就像是用餐自带的背景音一样可有可无,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就像是飞来飞去的苍蝇一般可以无视。
她试图在自己的忍耐打到限度之前,解决完这餐饭,然后和平离开。
但是某一时刻,嘈杂声忽然安静下来时她还是注意到了的,周身围着的人如潮水般退开,千叶慢吞吞咽下口中极其难吃的甘蓝叶片,抬起眸,正好与一个在她面对落座的男人对上。
她的视线停顿了一下,绕过他,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刚才控制不住要往她身边挤的所有人,现在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噤若寒蝉,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不敢起身,不敢动弹,甚至不敢直接看过来,眼神躲闪,连窃窃私语都不存在。
她于是又把视线放回到这个令他们如此畏惧的人身上。
男人对着她露出笑容,成熟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换句话说,那种硬汉式的浓郁的汗臭。
他生得高大挺拔,比千叶还要高出好大一截,穿戴整齐的迷彩服,手指上抓着一副墨镜,被太阳暴晒以至于还蒸腾着热气的皮肤在室内环境中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板寸,棱角分明的五官,笑起来堪称迷人——但这并不是说明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事实上再英俊的五官都无法遮掩他身上的危险感。
上翘的嘴角带着某种捉摸不定的玩味,深蓝色的眼睛像是裹着岩浆的海水,随时都会因炽热而蒸腾起来的爆裂感,就像野兽锁定猎物即将发动攻击前,再轻描淡写都难以掩饰的杀机。
千叶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血管中奔腾的疯狂在遇到强敌时恨不得叫嚣地寻找自己的存在感,她一个照面就感受到对方看似规整的模样下那种呼之欲出的神经质。
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头披着人类外皮的野兽!
完全无法揣测,完全无法预判。
“名字?”对方兴致勃勃地问,似乎对她充满了兴趣,“来历?”
千叶慢吞吞转动着叉子,平静地回答:“阿黛尔,dú • lì雇佣兵。”
“雇佣兵?”对方挑了挑眉,笑道,“有意思。”
千叶已经嗅到他身上煞气了——杀过人的人身上,那种血腥味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刀尖上舔血的雇佣兵已经够满手血腥,可这人身上的血煞气几乎浓得要凝聚成形了——为什么堪底士会有这样危险的人物!
他凑近目不转睛地看她,近距离之下那对深蓝色的眼瞳反而显出玻璃珠般的通透,兴奋在他的眼角积聚,越看越满意,猝不及防地说道:“上床吗?”
他得意地说:“你不会吃亏。”
见过直白的,没见过这么直白的。
两双眼睛对视,千叶慢慢地放下叉子,拿起餐盘上的苹果放在一边,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单纯的不带任何意味的笑,下一秒她就站起身来,一脚踏在座凳上,举起餐盘,反手就倒在对方头顶。
有那么瞬间,整齐划一的抽气声成了此间唯一的主调。
有人因为太过震惊向后仰倒,啪的一声后背砸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千叶慢条斯理放下餐盘,把刀叉整整齐齐摆回去,然后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在清脆的咔嚓声中,她抬起头,胸部与腹肌的线条因为这个姿势被勾勒得极其清晰,那种涌动着危险的冷漠与倨傲更是咄咄逼人的性感。
——是光凭胆大跟性感就能叫人当场缴械的水准。
“今晚六点,宿舍前的操场,”她环视一周,冷冷道,“我不跟弱者说话。”
她拿着苹果就走了。
背景音是身后那个不偏不倚被没吃完的肉块与带着汁液的果蔬淋了一头的男人,爆发出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