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答应了。”她笑眯眯道,“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萨曼莎沉默……她就没看出来道格拉斯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阿黛尔长长地叹息,又笑,“我很满意。”
在蠢蠢欲动的旁观者即将走过来之前,长公主将帽子戴回到自己的头发,随意整理了一下裙子,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对面,冲着她的女伴伸出手。
两人手挽手,离开了原地。
*
萨曼莎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有她在身边,生人勿进,熟人更是有默契地不会前来打扰。
不过长公主殿下工作并不少,在社交季开幕之前,有太多准备工作需要她过问,新王后毕竟没有经验,就算不必手把手教导,她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所以准确来说,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阿黛尔自己也有很多邀约要处理。
对她抱有想法的人比比皆是,敢出手追求的屈指可数,更多的是抱着一种对高岭之花欣赏般的喜爱,但无论是否有想法,确实都以能邀请到她到场为荣,她所代表的背景关系与自身的鉴赏能力都是佼佼,典型的“什么都玩得来”。
而她享受那些爱慕。
人类爱情的火焰——即使是单方面的——都能令她感觉到重归人间般的炽烈与灿烂。
萨鲁作为半君主半议会制的国家,上流社会那些身份贵重却又无所事事的贵族老爷们多得是,一天到晚钻研的都是吃喝玩乐,不得不说,金钱与身份所能实现的享受确实是高级。
她的忌讳不多,很多聚会她也能从中获取不小的乐趣。
今天去郊外马场跑个马,明日去老城足球场看个球;白日在古典剧院听歌剧,夜晚应邀出席各种沙龙与鉴赏会。
她在卡克顿参加过好几次春猎,在皇家马场寄养有自己的马,那是匹有着顺滑的金棕色皮毛的非常漂亮的母马,不过一年到头她确实冷落它良久,因此在春猎前熟悉自己的马也是很有必要的事。
她没有支持的球队,只是喜爱很多体育项目中展现出来的力与美的艺术感,当然,鉴于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十足的醋精,他并不介意她在别人身上找乐子,却不喜欢公众对她评头论足,所以在公共场合进行适当的伪装也很有必要。
她喜欢很多类型的艺术,涉猎无比广泛。
这种层级的活动足迹遍布卡克顿上流社会,显然与某位诗人存在一定的重合性。
她好几次都见到了琼斯先生。
这是个非常骄傲且非常清醒地男人,即便过于敏感地意识到她的危险性,也没有丝毫避开的想法,即便数次都在她的手上吃了暗亏,但更多的时候仍能够冷静地在外旁观。
撩拨他的情绪就变作一种很有趣的游戏。
即使是与他外露的愤怒、鄙夷、痛恨、冷漠一同起舞。
当然这种接触除了给他人增添了很多八卦之外,并没有为她收获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道格拉斯·琼斯实在是有够顽固不化。
他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收敛得太到位了。
不是说领会不到她的魅力,也不是说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只是他在很努力地与自我进行抗争——既然喜爱她是一种人的本能,那他选择与本能进行对抗,在身体都妥协之际仍维持着精神上的dú • lì自主,而这dú • lì便是针对于不受她的影响。
这很难。
但他做得很好,至少到目前为止。
“我好像能理解你一直执着道格拉斯的原因了。”萨曼莎说道,“他的情感虽然一直压抑得比较深,但确实极其纯粹。”
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复杂而多变的?
越是处在名利场的中心,就越是肮脏发臭,萨曼莎自己都不能说自己干净,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以此来评判自己的表弟。
——“他从小就闷骚,而你致力于扒开他的保护壳。”
“这对我来说很有挑战,”阿黛尔微笑着回道,“因为他依然在抗拒我。”
“你要小心,他会爱上你的。”对一个渴求着他人之爱的人如此告诫,好像并不恰当,但萨曼莎语气认真,难得没开玩笑,“特别是当你并不会爱他。”
阿黛尔歪了歪头,投以疑惑的眼神。
“小心,如果他爱上你,他就一定会伤害你。”
*
如果他爱上你,他就一定会伤害你。
一个习惯于对女士予以礼貌的绅士,一个永远待人彬彬有礼从不逾越的男士,在无可阻挡的爱情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如同萨曼莎所说的,会与他自己的本性完全相反吗?
阿黛尔也很想知道这一点。
金发诗人为阿黛尔所做的诗发表在当日的卡克顿晨报上。
事实上,当读完这篇诗作的好一会儿时间里,连通萨曼莎在内的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为她所做。
如果说《蛇妇》是一种对于女性玩弄爱情的批判,那么《晨星》更像是一首对美的吟诵曲。
极端优美的篇章下面却通篇洋溢着一种“你终于如愿了”的颓废与倦怠。
懒洋洋得像是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