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与精神出现极大割裂,最终就导致了这么个结果。
山长亲自在她的身上画满符咒,以此增加身体的强度,得以涵养并且吸收阳神遗藏,可是符咒的生效需要时间,她的身体消化符咒也需要时间,准确来说,现在她的身体就相当于被强行固定住的木偶,血肉、骨骼、内脏都在符咒的框架中安放,可框架作为异物,还未被身体完全接受,因此这会儿叫她感到排异作用的不仅有阳神力量,还有符咒的框架!
即便身体不可能再崩溃,有所刺激也是难免。
再加上……她又被山长亲手引领着入了道。
常真此刻仍能清晰回忆起来,她入道渡劫之后、精神回归引发天地异象时,具现在她身上的幻影——那惊鸿一瞥的画面。
倘若她将来修成阴神的话,那就该是她阴神的面貌。
何等——该是何等的动人心魄啊。
这个女子,纵使不施粉黛、病弱体虚,那股子淡到极致转浓的艳色依然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谁能想到她以纯粹的精神体显现时,还能有更光华璀璨的面貌呢?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凡女之身体能够藉符咒强化,但凡女的魂魄如何消化阳神遗藏?
却不防,这世上真的具备天生魂魄凝实到这种程度的奇才!
也就是她的精神实则已经入道,但身体还受限于符咒束缚,两者不相协调,以至于彼此作用之下,会吐成这副模样。
由于刚苏醒就出现如此剧烈的呕吐,腹内都无食物,只能呕出来酸水,一度她以为是某种极不妙的猜测,所以她还大惊小怪请山长过来查探情况,山长倒是一眼就看出她呕吐的来由是什么,但当这女子抬头看见山长的第一眼,毫不犹豫就将床头的瓷盂打翻,污秽倒落一地……她就知道这个人有多憎恶山长了。
山长当时的脸色——常真都不敢回想。
她是真不怕触怒山长啊!
或者说,这是该有多恨?
山长自从被恶心到之后,这几日除了她去请示时给出的这张药方外,对此压根就不闻不问了。
而受惊的婢女们已经诚惶诚恐、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倒瓷盂,整床铺,勤清理,压根不敢叫脏污存在于这屋子多一刻!
常真从膳盒中取出药碗,想了想,又将她从噬甜的师姐那搜刮的蜜饯拿出来:“先喝药吧。”
她心肝有些带颤,唯恐对方伸手不管不顾地砸掉药碗,那她是真没办法了。
辟谷丹这人吃不惯,外门膳堂做的膳食她又咽不下,人已经消瘦上一圈了,别管她现在什么境界,要修什么道,再虚弱下去怕是于寿命先有碍了。
“师鸿雪呢?”女子说道。
怎么可以直呼山长名姓?!
常真呼吸一滞,马上又有些心虚,哦,是自己告诉她的。
“山长气尤未消,大约……不会见你。”
对方冷笑了一下。
常真恍惚竟然觉得,这位虽然虚弱至此,但就怎么惹恼山长方面,绝对天赋异禀。
*
别子霄如旋风般刮进“朝闻道”,直奔书房方向,轻车熟路跳窗户进去:“师兄!”
他一边啃梨子,一边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师兄,据说你把梅承望的情人搞到手了?!”
坐在书案前翻书的人抬眼望过去,一时竟不知是该恼怒他这个人,还是恼怒他这句话。
背着剑腰挂酒壶的家伙,就算身穿儒袍也是一副落拓浪荡的模样,毫无丝毫清正之态,更别提这会儿还在啃东西,嘴巴里手指缝里全糊满了汁液,表情懒洋洋,笑容充满迷之兴味,浑身上下一股不知哪来的兴奋劲——师鸿雪漠然一挥袖,从来哪滚哪去!
别子霄跟颗炮弹一般被从窗户里扫出去,好悬才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脚踩几步如走台阶般落下来,三口两口啃完梨子,随手把残骸往花木丛中一扔,摊手在衣袍上胡乱抹两把,毫不在意,又兴冲冲地往里去。
窗子已经被封,他只好老老实实走门。
“师兄啊,你干了此等大事都不叫我!”别子霄笑嘻嘻蹭过来,“全修真界都知道了新的‘九重天’,我才知道的——不过抢得真好啊!”
师鸿雪盯着他的衣袍,手指微微动弹,强行控制住再把这家伙轰出去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后继续把视线放到书页上,忍了。
但是耳边始终聒噪不停,别子霄趴在书案上喋喋不休:“师兄师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算计?梅承望是真死了吗?你把他的人搞来,这招着实绝了!不过我都奇怪,他小情人真有此等资质,他为什么不亲手引她入道,反倒叫你捡了个大便宜?这里面真没什么阴谋吗……”
师鸿雪淡淡道:“她不是梅承望情人。”
“啊?啊!”别子霄瞪大眼睛,更兴奋了,“师兄你怎么知道?!”
这家伙挤眉弄眼一副怪表情。
师鸿雪又闭了闭眼,平心,静气:“三重天,她没被红线缠住。”
两人间没有情爱。
“咦,这可就奇了!”别子霄捏下巴,若有所思道,“梅承望魅力下降了?连个凡女都收服不了?”
“登芳主”能在女人堆里游走从来不是靠的外物,他生就一副悲悯多情心肠,所作所为却连他之敌人都无法指摘他花心滥情。
“我倒觉得他更进一步,”师鸿雪语气莫测,“不靠情爱,都能勾得人死心塌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天门山一山的沙雕,山长表示带不动,不带!
山长:忍住,忍住,不能打,定力,修养,耐性,要忍住……(所以这就是“代师收徒”的真相?真收到自己门下他怕把人给打死?
嘿,然后千叶比他这一山的沙雕还要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