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其疯狂的言论!
她竟然妄图战胜师鸿雪!!
面前的人仍是“山长”时,他就已经站在此界所有人都够不到的高度,当他融合了自己过往的时光,成就一个完整的“师鸿雪”时,他甚至完全突破了此界战力的天花板,因为神器来源于上界,而天魔境不受此界天道限制,师鸿雪的实力甚至增长到此世都无法囊括的强悍——而她竟妄图打倒他!
作出如此令人惊叹言论的千叶并无一丝迟疑,但在这个关头,她忽然看了眼迟归崖。
银发如瀑、身量矮小的另一个超规格强者注意到她的视线,无奈地摊了摊手,悬浮的剑与他一道后退,整个人又向侧面飘出一段距离,摆出了不干涉的姿态。
他倒是不急,也不知是对师鸿雪有着绝对的信心,还是说觉得这热闹在如此迫切的环境下也值得一看。
他也不惊讶千叶的大胆,只是好奇她究竟有怎样的筹码敢跟师鸿雪叫板。
相比较冷静谨慎的千叶,作壁上观的迟归崖,在场最不能接受事实的就是梅承望了。
猝不及防在他面前摊开的真相叫他整个人如逢雷击,连魂魄执念都扭曲震颤的巨力将他劈得一片空茫,他要在陡然蔓生的痛苦与绝望中疯狂挣扎,才勉强从中挣脱出两缕清醒的思维——他没法去计较种种因果、重重缘由,他只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师鸿雪!
从最初的界壁破裂、两界相撞,再到后来的天魔境酝酿、成形,乃至于现如今的惨状、殊死一搏,皆是他的手笔!
所有的悲哀,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不甘与留恋,都是他造成的!
梅承望依附在骨架上的残魂都像是要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哀痛撕裂,他说不清楚这种痛是因为他的本命剑与他完全断开了联络,叫他遭到反噬,还是说,只是因为在最后关头艰难地付诸一点信任,却被对方想当然地辜负,由此而生的自责与怨恨。
他对“山长”,到底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即使反抗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即使不停地抗争对方的意志,他多少还是对这个人有所认可与理解的吧!
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连构建天魔境守护此界安危也是假的。
若说信仰被击溃都不为过。
但梅承望从来不是会束手就擒之人,与其躺平待死,不如殊死一搏——即便知道蚍蜉撼大树极为不智,但若是能阻他片分,倒也能报他这虚活两生愚昧无知之恨。
毫无预料的,梅承望黑袍化气,整个人都如同融化般,褪去周身幻化的血肉,露出一副黑色炎化的骨骼,森然的骷髅眼中,忽然涌出无数流火,这流火并未散逸,而是齐齐拥向他身后剑府!
同一时间,剑府大张,那一条脊椎骨犹如被火灼碳化一般流窜出黑红的焰光。
“何不归”在师鸿雪掌下忽然不受控制,震颤着,抖动着,似乎是想挣脱什么束缚却又被死死捆绑,就如同有意识的提线木偶,拼命想要脱离丝线的掌控却又不得。
陡然剑光大张,现出一波可怖的排斥力量,脱出师鸿雪之手,往梅承望的方向飞去。
剑有灵,却又未完全生出灵魄,怕就是铸造者本身有所设置,就为了今日持剑破界不脱出掌控——若它自己的意志完全,必然会生出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故——毕竟思想是最难掌控的事物之一。
但也恰恰是因它没有自我意志,所以它仍要受控于其主,现既有主命,飞剑如何挡得住剑主压上魂魄执念的召唤?
千叶先惊,然后急,口没来得及说话,但是识海中已经在疯狂戳青火,神识传念更迅捷:“住手!你快住手!”
“别用他锻造的武器来对付他!!”
她也知道这家伙绝不会听从自己,于是抬手又将收起来的“羲和”取出来,扇子打开,阵纹铺陈,试图救他一救!
如今的天魔境,规则混乱,天道涌入的力量已经尽数卷入两界交戈的混沌之中,难以利用——原本的千叶根本不打算使用山长教给她的门路,因为她知道这对师鸿雪来说完全没用,但要救梅承望也只能靠这些手段。
只是“何不归”剑速极快,法阵压在她扇下都未来得及铺开,那剑就倏忽而至。
汹汹之势,完全不像是回归,倒像是攻击——果然是彻头彻尾的攻击,剑尖朝向并非剑府,而是他的头颅!
梅承望毫无畏惧探手去握,他通身的黑雾燃起熊熊的烈焰。
剑光先触及到这片燃烧的浓雾,便如同遇火的干柴,瞬间被黑炎沾染着反卷其上!
黑炎顺着剑光如燎原之火般直抵剑身,很快“何不归”就像是它的剑主一样通身沐火。
但剑的去势仍未止歇,它不受控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胸刺入骷髅之中,直直地钉入构造剑府的那块脊椎骨之中!
并未刺破,因为因为梅承望的手已经握在了“何不归”剑柄之上!
骷髅眼中的光火如烟花般炸裂了瞬息,紧接着蔓延的黑雾翻卷回他身,并未浓缩成那件黑袍,而是在肋骨之下心脏部位凝聚成一个龙眼大小的圆球——如此恐怖而不稳定的力量,还在不断压缩,就跟炸弹没什么两样!
他从来没想过要控制这把剑,他从一开始想要做的就是毁了它!
千叶大喊:“不要!这是无用的!”
为什么喊出声,因为她没法再在识海中跟他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