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下降的深度即将到达上一回遇到代谢物的深度时，矿洞内部的空间忽然之间宽敞起来。
凯撒方面特意扩宽了这个位置的空间，而通道也并非一味地往下，而是出现有横向延展的层面。
为了避免层与层之间的坍塌，这些横向通道的朝向经过严密的计算，都维系着不小的距离。
两位研究员终于放下了背上的仪器，将记录着沿路各项数据的本子贴身放好，然后将各个通道口所放置的小方盒回收，载入仪器，启动检测——由于星球的强磁场存在，任何带电的器械内部都会受到影响产生误差，所以他们所带的仪器无论是外观还是内在都有特殊性，外行人看不懂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队伍停下来，等待两人运作完，再决定继续行走的方向，但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忽然发生的。
“别动！！”嘶声大喊的人是希娜。
她的手死死抓在腰间的冷兵器上——在听说对付“代谢物”最有用的是冷兵器，而非热武器之后，她新换上的刀——眼睛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矿洞，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透明的防护面罩之下，脸庞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却了颜色。
她冷静又紧张地说：“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看到的……一双眼睛。”
她说：“刚才，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在我往下看的时候，它也在盯着我！”
这话听得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不可能！”其中一个研究员叫道，“除了我们之外，这里不可能有别的生命体！”
本来就是个纯粹的死星，绝对找不出任何内在生机之地，怎么可能出现“眼睛”这种东西。
希娜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潜台词是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
尤利安没有说话，在探测不到异样的第一时间，已经捏着刀柄跳了下去，他的一位下属跟着他一道跳下去。
阿黛尔快速上前，拉住希娜的手。
凭借着精神联结与希娜意识海的不设防，她很快从她眼中“看到”她所见的，然后她也变得很郑重，因为希娜的意识中是真的有那双眼睛！
巨大的眼睛状轮廓，并非某种活物的眼睛，而只像是一种形态，但由于其中涌动着某种气流，所以显得很真实。
阿黛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污染。
但为什么是希娜中招？
在这里的人除了她之外每个都是亲身接触过“代谢物”的，按理说被污染也要是她们，而不该是一直留在地表的希娜啊。
脑袋里充满困惑，却不妨碍她的精神力结茧，将希娜的意识海整个儿包裹在内，就像是一层无形的防护墙一样，将她的精神与外界隔绝开。
“别害怕，”她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
即便她没作解释，但听到她这么说，希娜也要轻松得多。
对于阿黛尔的信任是一种无条件无理由的本能，既然她说没事，所有的认知就都在对自己宣告没事。
见鬼的希娜是淡定下来，平台上的气氛却依然紧张，阿黛尔没有对其余人展开精神限阈，但也能隐约感知到他们的复杂情绪，片刻后尤利安与他的下属上来，不像是找到什么的样子。
红发的统领直奔阿黛尔：“你说的污染？！”
防护服背后的面容看不清楚，但话语的强调却绝非自然，怕是要忍着咬牙切齿才能吐露出这么一句
“您认为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吗？”阿黛尔答得滴水不漏。
尤利安并不蠢，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这真的只是猜测吗？”
这女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究竟只是猜测，还是真实，除非她亲口道出谁都无法判断。
有那么一条突发变故的神经紧绷着，尤利安甚至厌恶起她这种淡定平和。
阿黛尔却比谁都要冷静：“阁下，附赠的情报只有这些呢。”
都到了这种关头，她却始终抓着这点不放！
或许她将这也当做了筹码，以寻求凯撒全部的情报共享开放！
尤利安恨得牙痒，却无法无视这样的状况，接下去的任务绝对不能容忍任何差错，两人互相看着，单方面剑拔弩张之后，还是他妥协：“交易成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阿黛尔无声地笑了笑，很快进入状态：“是污染。”
她平静道：“暗物质不会变性，代谢物也一样。所以它极难与事物发生化学反应，但物理反应是不受限的，它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取代某部分，只要最终维持总量不变，甚至连人自身都意识不到自己有问题。”
就像它当年取代星核、占据这颗星球一样，而最终生机消泯，星球变为死星。
“为什么……是她？”尤利安看了眼仍旧闭着眼睛的希娜。
“她只是第一个，”阿黛尔说，“我们都已经被侵蚀，原因你知道，它的‘活性’被挑起来了。”
尤利安停顿了片刻：“只是会出现幻觉？”
“幻觉就是最糟糕的事了，因为，您怎么知道那不是真的呢？”阿黛尔叹气，“你原本看不到，不代表您现在看到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