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要杀谢星纬,他敢在这个关头出手?他能保证对于谢星纬一击必杀,无后顾之忧?
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逼他现出了行迹??
谢星纬的眼界还不至于看不出现下的局面,那些虫潮是因尸虫而逃窜,那么鸟潮又是从何而来?
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姮女唐栖眠。
姮人皆擅控制鸟兽。
所以唐门对麻奉出手了?
不,他了解唐千叶,她不可能将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前有桑先生正邪未判,对唐门善恶不定,后有魔门围困绝命渡,而她是目前唯一能破阵之人,必会遭到绝命渡中人恶意窥视——倘若再随意招惹一个尸王,一旦没杀死对方,后果难以预料。
这绝不会是她做的……除非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那么换条思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指使唐栖眠,能逼迫麻奉放出尸虫?
纷乱的思绪一齐涌上脑海,但是错杂的时间只有一瞬,下一秒,谢星纬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的剑。
无论如何,那都是尸虫!
尸虫!!
麻奉会不会对他出手这个暂且不论,现在最重要的是,尸虫不知已出现多少——现下整个绝命渡,相较于健康强壮内力深厚的武林人士,哪些人更容易被寄生被吞噬被控制?
因前番蛊斗而受了伤的青孚山弟子!
谢星纬条件反射看了眼檐下,玲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剑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越过屋瓦,朝青孚山的方向奔去。
秋若在桑先生附近,必不会有危险。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以及唐千叶的警告,他全抛在了脑后。
……
一切都静寂无声。
哪怕是这场在寂夜中发生的交手,都是悄然的。
麻奉潜藏在阴影中,努力隐蔽自己的身形,月亮洒下一片昏暗的光,建筑物在这种昏暗中矗立得笔直,但是枝桠未有摇晃,树影停滞不动,一切都诡异可怖得出奇。
死!
你要死了!!
没有风,但空气中所有的因子都在宣泄这同一个事实。
怎么可能从一个宗师手下逃脱?
当一位宗师誓要杀你的时候,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麻奉丝毫不敢出声,不敢动弹,害怕露出任何的破绽让敌人觉察,他甚至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不敢抬头注视对方,毕竟一丝气流混乱都有可能引动敌人的杀机!
他就像是一只伏在泥土里的虫子——卑微渺小如一只虫子!
他当然抵挡不了一位宗师,绝大多数蛊术对于宗师位阶的人,完全派不上用场,更别提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识破,唐门宗师竟然会自正面杀来!
大约就是白日露出的破绽。
他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奇凤蛊女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为此刻意伪装,没有携带一只蛊虫,散去所有蛊毒,改头换面,只想看一看十五年前让自己一败涂地的怪物如今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就算使阴招,不管不顾放出尸虫,侵袭绝命渡,试图抵挡这位宗师,但是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漠然的,如俯视一只蝼蚁般——死的又非他唐门弟子,中原人,死再多又关他什么事?
那道灰色的身影自前方慢慢走出,面无表情,双手自然下垂,衣袍宽松,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
但是心法运转到极致,在他身上挥洒上一层蒙昧不明的灰暗色彩,明明一步一顿,每一下都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那些模糊的气息却让他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似世间人。
祺老是用掌的,在达到宗师位阶的时候,他就抛弃了一切武器——唐门以器物机括为杀器,但杀器无法叫人到达更高的层次,而跃入更高的层次之后也不会再凝滞于外物。
不过千叶还是专门为他铸造了一副特质的手套,极其难得的材质,一种薄如蝉翼的织物却有金属的特性,以铸造的方式炼成,经过特殊淬炼之后,不惧任何毒药。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很慢,似乎并不着急碾死那只虫子。
绝命渡仍然沉睡着。
没有人看到麻奉是如何像独身的豺狗一样逃窜,是如何拖着受伤的身体苟延残喘,他整个身体都紧贴着躲藏的地面,于是血液是无声无息流入土地,而不是滴落出声音。
不,来了一个人。
谢星纬闯入了这一块区域。
甫一踏入,宗师的气机如铺天盖地的针般刺了下来,虚空中所有的眼睛都在一瞬间睁开,死死地盯着入侵者,陡然倾倒的能叫人爆体的压力像是马上就会撕碎来人的身体。
这是个机会!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但麻奉不敢动——他并不敢现出丝毫动静!
谢星纬没有慌乱。
曾被魔门宗师追杀并得以逃脱的经历叫他面对着这样可怖的气场,还能强行控制住自己不战栗。
他终于知道,原来是唐门的宗师出手了!
追杀麻奉的——果然是唐门宗师!
谢星纬死死抓着剑柄,极其艰难又克制地低下头颅,向对方行了个礼以示尊敬。
然后顶着这巨大的压力,继续前往青孚山的院落。
祺老只是注视着他的身影,没有出手,但也没收回任何一缕杀机。
他不曾放过气息场范围中任何的动静。
“麻奉……”苍老的声音自他喉咙里传出,带着某种尘埃落定一般的决断,“乖乖为你当年的罪行赴死。”
“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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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是逃掉了
上一章所说的有夫之妇确实就是原本的唐大小姐没错,要不是这件事千叶也不会入唐门,这桩天雷勾地火的详细经过后文会讲……虽然已经被我剧透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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