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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仙15(1 / 2)

跟聪明人打交道虽然有意思,但是算计起来对于大脑来说着实也是种负担。

特别是当读心术无时无刻不在强效运转的时候,过量的负荷叫思维始终濒临极限,新的刺激源源不断被接收,每一个脑细胞都在爆炸边缘反复试探的感觉着实可怖,也难为她能克制着崩溃的冲动还能演得如此到位。

所以脑袋终于能沾上枕头的时候,她一觉躺下直接跌进睡乡,连梦都没做一个。

式微老早起床,或者说他后半夜压根就没睡着,坐在门口瞪院子外那些人。

他总觉得昨晚上娘亲叫他参与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但又着实看不透这出戏码打的是什么机锋,他好奇那个从梳妆盒底部挖出来的丝帕究竟是什么,他疑惑娘亲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的应对又是哪一种情况……

他虽然很聪明,但眼界与见识到底局限了他的思维,就算全程参与那个男人与娘亲之间的对话,他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啥——明明是跟自己有关的某种事物,但就他这个当事人处在一头雾水的境地之中。

式微很懊恼。

但正对着娘亲带着笑的眼睛,他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他想,如果该他知道的话,娘亲会告诉他的,就再等等吧,娘亲从来没有隐瞒她任何事——可是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实难入睡,有种莫名其妙的惊惧与后怕笼罩在的心头上,但问题是,他连那些情绪因何而来都不能辨析清楚。

式微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出现更多。

他不理解外面的江湖,不清楚那所谓的武林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曾经的整个世界都只有娘亲与这个山谷,别人所看到的天地对于他来说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境,虽说他有娘亲为她营造的独特的世界,自恃拥有别人难以望尘莫及的智慧,但……

还是会感觉到恐惧。

他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脑袋上方罩过来一个阴影的时候,他一时还没法反应,后知后觉抬起头,辨认出闯入视野的身影是谁的刹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直起身,颇感意外。

紧接着眼瞳中就出现了淡淡的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过来。

他歪着头,大大的眼睛写着好奇与警惕,但神情依然显得极为冷静:“你要做什么?”

黑衣的男人高大强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伟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时候,影子可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他听到话也没什么回答,只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随手震了震衣摆,如同式微一般坐了下来。

木屋前矮矮的台阶要安放这么大的身躯显然不太合适,他腰间长长的刀甚至搁到了木阶与斑驳的苔藓地面之上,他曲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按着台阶,微微侧过身看向式微——这个姿势不仅怪异,而且十分滑稽——但自他做来,如此从容淡然的姿态,却又不叫人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他疏旷豁达。

式微仰头望着他,几乎要惊呆了。

眼神略有些迷惘地看看了对面那些忙碌于以有限的材料扎营的人,又转头看看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歪了歪头,并不害怕,反倒觉得有意思起来:“你想与我说什么?”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一个眸底深邃莫测,但静默无害,一个清澈见底,却流淌着莫名的恶意。

那种无时无刻不想看到有趣的事物,以满足自己快乐的单纯的愉悦心。

能叫那样一个堪称智慧的女人所教育出来的,该是个何等聪颖的孩子?

这个男人终于开了口:“对于出谷,有何想法?”

式微显然意外于这个问题,眨了眨眼,又仔细思考该怎么回答:“治脚?”

“那是你娘亲的意愿。”

潜藏词是,治疗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被如此敏锐戳破心中所想的式微,并不觉得郁闷,因为这话没有错。

或许是由于出生即在此处,于这谷中生活的时间太久,他又实在是个聪颖至极的孩子,思维方式与观念都远离外界而形成,在长久的时间内唯一叫他在意的就只有一个娘亲……

这就代表他会是一个极固执极自我的人。

他还未因为自己的双脚感到自卑,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就算他现在看到那么多“正常人”也是一样。

或许将来当他发现这样的残疾,先天就在他与武道之间拦上了厚厚的壁障,并且叫他受到足够的歧视与冷遇,他会转变心态,但他现在并不因此而苦恼。

式微说:“在外面,我这样的脚很难治吗?”

鉴于这个男人之前与娘亲的对话,很直白地透露出治疗的棘手与麻烦——连他这样地位的人都如此认为,说明大多数人的医术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江沧海慢慢道:“比较难。但并非没有成算。”

式微点点头:“这样啊。”

没有对比性,他也不知道娘亲的医术是好还是坏,但她对于药跟毒的应用确实出神入化,单看能将这些人困成没头的苍蝇就足见端倪。

娘亲这些年折腾了不少,她从未隐瞒过他关于这脚的任何情况,所以他心中也很清楚,能叫娘亲都觉得为难,要医治它绝对是件棘手的事——但她同时又十分笃定自己能想办法治好它,式微从来不会怀疑娘亲所说的任何话,所以他难免对自己的畸形不以为然,毕竟有他娘亲在使劲。

“治不好也没关系,”式微并不苛求,而且无比坦然,“天底下总有我能学的功法——再不济,娘亲说了,这世上大多得用武力解决的事物,用脑子也能解决。”

然后式微竟然看到旁边的这个男人脸上带出了笑。

“不错。”他没有多说话,但光这个赞叹他连着道了两遍,“不错。”

式微道:“如果非要问我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好好看看这个天下吧。”

“我要看看,这天下有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他眼中陡然发光,就像是有星辰坠入其中,整张脸都熠熠生辉:“你不要看我年纪小,我能做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对于这番类似童言童语般幼稚的话,江沧海竟然点了点头,并且肯定道:“我信!”

这回连式微都觉得讶异了。

江沧海淡淡道:“这世上有太多人生就不凡,你为什么不能是其中之一?”

“毕竟,谁能有你这般的爹娘。”

式微忽然皱起了眉,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点异样,于是他静静地等待这个人把话说完。

“你娘给了我一份功法。”江沧海平静道。

“你可能不太理解它的价值,但我可以告诉你,它出自你的生父。”

式微愣了愣,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到了昨晚他娘亲让他坐下时的神态,想到当时这个男人看到它时的震惊,想到曾经放在他唾手可得处的事物:“‘天下第一刀’?”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称谓,虽说式微对那个男人着实不感冒,但也无法否认这个称谓带给自己的震撼与惊悸。

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野心绝对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大——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取“式微”这样的名字——所以,它带给他的意义极为复杂。

“生生造化神功,一部天下难得的心法。”江沧海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你娘用它换取对你的庇佑。”

式微的脑袋嗡嗡直响,昨夜的困惑在这一句话中瞬间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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