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焦距,眸底空空的仿佛失却了灵魂。
那还印着血痕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周身不断凝重的气流在飘曳着他苍颓的头发与破烂的衣物。
一双死敌相对的模样站成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黯淡单薄濒临破碎的灰色,一个是耀眼通明放肆张扬的刺白。
百里渊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刺激对方的事实——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轻笑一声:“这不是侠刀么?”
“这命倒是挺大。”
那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假装出来的啧啧惊讶,脸上的讥讽与嘲弄简直能凝成实质,结出层厚厚的垢来:“本尊也没想到,连这都困不死你。”
“不过啊,”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十分愉悦地拍了拍手,“人是出来了,魂似还落在不见天日的魔门密室呢!”
任非凡声带受损搭不上话,并不妨碍百里渊唱独角戏,他挺乐意火上浇油:“何苦呢,夺走不属于自己之物,又不好好珍惜——当年若是答出阿珂下落,又何来她那八年苦难,你也好得一个解脱。”
“一个娇娇弱女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是如何要在这谷底活下来,有些人想不到吧,岂止是要死过一回,死上千百回怕也不够啊。”
百里渊笑意盈盈:“到底是如何才能厚着脸皮再寻上门来,本尊倒也实难理解。”
鹤鸣先是本能地在想,这两个若是打起来他们要往哪里逃。
他虽然老是吐槽那灰袍人有“侠刀”之名纯属沽名钓誉,但心中也明白他究竟有多厉害,这种等级的强者疯狂起来会有怎样的破坏力绝对难以衡量,若是将悬崖震塌、山宇斩碎,将整个绝谷都毁于一旦,也是有可能的事啊……
但转念一看,自家亲娘都一脸淡然,似乎未有一点担忧,他就猛然平静下来了。
不慌,他娘就立原地没动过呢,估计打不起来。
被殃及池鱼的可能他娘不可能没想过的。
但当视野中陡然消失了灰袍的影子,再一眼,连魔帝的身姿都找不到的时候,他还真凌乱了。
轰然炸裂的气团带着或炽热或阴凉的武息荡过他的头发,浩瀚的气流像铺天盖地的刀子一般,切割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理,他终于没忍住:“娘!!”
“无妨,不是大事。”
千叶安抚似的胡撸一下自家孩子的后脑勺。
淡淡道:“魔帝有走火入魔之嫌,侠刀神智不在状态,这仗打不到你死我活。”
鹤鸣就惊讶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千叶还敢立在这,就是仗着魔帝匆匆结束入定,武功与心境出现轻微分层,他不会在这时候做任何影响到自己道途的事,所以并不会接下这一战,撩拨归撩拨,还是仗着人家精神有问题找个乐子。
也就是说,虽然任非凡神智有差错,情绪混乱只有本能,但魔帝到底是清醒的,侠刀在他眼里的价值,完全抵不过千叶,他会控制住交手的范围,绝不会伤到她一分。
打起来顾不上那么多?
千叶开了一秒的感知强化就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摸到些信息表明魔帝心中觉得这番情态可控,那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非要打架,她拦又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