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人总是对过来人的经验弃如敝履,非要亲自撞了南墙头破血流才承认这确实有些道理,像虞礼这样的人,一路的顺风顺水已经将他的气焰堆积得极高,他很难输,也不认为自己会输,所以千叶这话当然是没有用的。
对于千叶来说,只要她还活着其实就是赢,但她失去良多也是无法抹消的事实,所以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得意忘形,就算有再大的筹码都要小心翼翼掩饰着,直到关键的时机再打出去一定乾坤——事实上她都说不清这会儿讲到这些,是真心地提醒对方小心翻车,还是带有几分恶意地等待着观看好戏?
因为她很想知道,倘若虞礼将来知晓到真相,她与她最憎恨的人联手,就为了捅他致命一刀,他会有怎样的感受与表情?
千叶每每在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激动得难以自己。
所以她并不劝,这会儿只是轻笑道:“那就预祝相爷得偿所愿了。”
她话锋一转,谈起大寒曾为野人的事实,她隐没了自己“驯兽”的事实,只道她无意救下他的命,所以他只认自己。
在这以前,虞礼探听到的风声并不少,想来他对此并不满意,所以还是到了千叶面前——千叶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到她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在脑海中修正了无数回,确保一字一句都精炼自然,不会叫人起半点疑心。
虞礼得到大寒之后,自然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的特殊之处,当时与恒襄开战,必须要借用成帝的助力,为了避免成帝起幺蛾子,也就未将人送至帝都。
他试图矫正一个野人,至少叫他能有类似于正常人的行为举止,但至今仍不见成效。
虞礼并不生气,一个丧失理智的野人虽然有很多不便,但只要他有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就足以忽视别的一切麻烦,只不过为了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他还是需要再加一些成功率。
天知道成帝的脑回路为什么永远与常人不同。
大概是一直致力于叫所有人都不好过,于是连疯都疯得如此令人恶心。
深爱温皇后,却活生生将温皇后逼至绝境;想要子嗣,偏偏亲手舍弃了自己唯一的皇子;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偏偏再得不到一个后代;皇子失而复得,偏偏是一无所有之际,成帝恨他更多于复得之喜。
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成帝千方百计想要子嗣,便是为了传承他的江山,现在天下都不属于他,就算皇子又有何用,不过一任人宰割的傀儡。
任何知道大寒存在的人,都不相信成帝当年是做了一场戏,只以为是温皇后怜子至深、瞒天过海的招数,至于后来皇子沦落山岭变成野人,这就是命数无常的灾祸了——大约成帝那种疯狂,确实是常人永远难以想象出来的可怖,所以竟无人怀疑成帝用心——这个世上唯一知晓真相的除他之外,也就剩了褚赤与千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