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毕竟也活过一世了,有些事总归听过的。只是竟觉心里头堵的慌,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湛明珩他……竟与人做了那等事吗?
葡萄架没搭成,就那么荒在院子里。纳兰峥看着指头的伤口,过后几次欲再踏出屋门,却是看见那一团乱的枝条便止步了。心里烦闷得很。
她不傻,起始虽被气懵,可也很快想明白了。东宫出来的宫婢不会无端乱嚼舌根,那话是有人刻意要她听见的。凤嬷嬷想提醒她,太孙并未对她多上心,今日有爬上他床榻的宫婢,来日还有旁的,她不可自恃太过了。
想通这些,她竟不气湛明珩了,反倒气起了自己。她是当真仗着皇恩看不清形势了,通房也好,妾室也罢,对男子而言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何况他是太孙,不过与一般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一样,及早全了那开-苞礼罢了。
她究竟在不舒心些什么,还没做太孙妃便顾忌上了这些!如此这般的小气,与她素来不喜的主母谢氏又有什么分别。
纳兰峥闷坐在小香几上蹙着眉,心道自己会被凤嬷嬷轻易一招便考倒,是因当真太在意湛明珩了罢。她从前竟一点没意识到。
她心烦意乱地起身从一摞书卷中翻出《女训》与《女戒》的篇章,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念,倒叫后来的岫玉很是奇怪了一阵。
绿松与蓝田被她吩咐了不许多嘴,因而彼时不在外墙的岫玉自然一头雾水。翌日元宵佳节随凤嬷嬷一道回宫面见太孙,被问及纳兰峥时便提起了她这番异常举动。
湛明珩忧心凤嬷嬷将他不规矩的行事责难于纳兰峥,这三月只与她书信往来,因此闻言也是一头雾水,便想走一遭魏国公府问问,看可是谁人惹了她不痛快。却奈何宫中设了元宵宴,他一时脱不开身,待入夜才得以借机开溜。
只是还未翻进国公府的墙垣,便有布置在附近的锦衣卫向他回报,说纳兰小姐不在府上,去西市看灯会了。
他眉头一皱。亏他心急忙慌赶来,这丫头分明看似心情不错!
……
实则纳兰峥往年是不大看灯会的,那街市鱼龙混杂,并非她一个闺阁小姐该去的地,只因今个儿实在烦乱才带了绿松与蓝田一道出门,想着散散心约莫会好些。
元月宵夜,华灯溢彩。上头破格取消夜间戒严,允许百姓逛灯三整夜,其间人物舞狮、看戏、猜灯谜,可说热闹非凡。
长不见头的街巷灯烛遍眼,有小孩在点炮竹嬉闹,绿松与蓝田便将纳兰峥护在中间,免得她被伤着。纳兰峥倒没怕,反觉心绪因此开朗不少。
各家谜社在巷子里张灯悬谜,吟咏诗词,她也摘取了几张谜条,认真动起脑筋来。见那些隐语不乏趣味,甚至许多还附了细致的事物画,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只是终归不好惹了旁人的眼,因而只是瞧过就走,也不像平民百姓那般头碰头细论谜底。
行过城中河道时,绿松瞧不少青年男女携伴在岸边燃放河灯,便问小姐可要试试。那河面宽阔,簇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波光粼粼的,映衬得几乎与白昼没有分别。纳兰峥瞅了眼,却还是摇头了。
绿松就笑着说:“小姐怕水,那咱们不放河灯,放天灯就是了!”
她这才点点头,叫绿松去买盏天灯来。
三人到了处人烟稍少的开阔地带,纳兰峥不太会摆弄这个,倒是绿松晓得多一些,便教她如何写愿,如何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