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纳兰峥却面色不改地说:“只有藏下证据,先递交一份假的上去,才能瞧清楚究竟哪个环节安插了对方的人手。如此一来,他们能保人,咱们也能翻案。光明正大是拿来对待君子的,对待小人……算人者,人恒算之。”
湛允想了想,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这边方才解决了贵州贪墨案的事,湛明珩便与卓乙琅正式开战了。纳兰峥为此日日提心吊胆,却是尚未得到前线来的捷报,先听闻了朝堂的动静。
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说是朝议时,一干文臣纷纷义愤填膺地参了太孙一本,称其违背圣意,为一己私利劫掠狄军辎重,主动挑起与狄人的战火,实在年轻气盛,难堪大任。
纳兰峥着实气得不轻。
卓乙琅的确是声称要与大穆谈判的,因而朝廷不曾下达开战的指示,湛明珩领去边关的所谓大军也并非骁勇善战的生力军,而是临时征调来的地方守备,为的是替他保驾护航,和谈不成才动干戈。
只是但凡有眼睛的都该瞧得出这诱敌深入的计谋,如此情状,倘使不能够先发制人,便等于是叫湛明珩去送死。
他去了,如今他们却反过来参他一本,明里暗里说他争强好胜,欲立军功,视圣意若无物,置黎民苍生性命于不顾。
可如今的朝堂哪里还有圣意呢?所谓圣意,不过是代理朝政的豫王的意思罢了。
她捏紧了手边的杯盏冷笑道:“这些个朝臣如今倒是不在乎大穆的颜面了!当朝王爷被人砍去了双臂,当朝太孙以身犯险前往交易,他们竟还能够好声好气地请求和谈。湛远邺究竟给这些人灌了什么mí • hún汤药!”
湛允亦是恨不能飞奔回京插湛远邺几刀子的模样,一拳砸碎了一张椅凳:“不仅如此,朝臣们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是那狗贼替主子收的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将派援军助太孙一臂之力,既然太孙主战,便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此假仁假义,实在用心险恶!”
纳兰峥冷静了一会儿,摆摆手道:“现下谈论这些也无意义,朝堂之事你我鞭长莫及,只得待湛明珩回来再议了。”她说及此处语气和缓了一些,“边关那处可有消息?此前军报说他暗中跟随狄人的辎重队直捣敌营,现身时仅仅八百精骑……我看他也是疯了。”
湛允刚欲答话,却听外头廊子里有人步履匆匆行来,到得书房门前喝一声:“报——!”他见状上前接过军报,只一眼便是面色一沉。
纳兰峥坐不住了,紧张地站起身来,急问:“可是湛明珩出了什么岔子?”
他摇摇头,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松懈,缓缓道:“……西境破了,三万狄军秘密越过四川,直向贵州省境而来。”
纳兰峥身子一晃,险些要栽倒下去,扶了桌案才堪堪稳住。
这是一则极其矛盾的军报。多达三万的敌军,如何可能悄无声息地入关,一路畅通无阻,秘密穿过那么大一个四川省,直至接近贵州省境才被发现?显然是大穆边关守备出了问题,有奸细放了行。
四川省在父亲的右军都督府管辖之内,竟也被湛远邺轻易地架空了。
她白着脸沉默了半晌才问:“领军人是谁?”
湛允神情严肃地摇摇头:“尚未探知。”
“不论是谁……都是冲我来的吧。”
湛允挣扎许久,忽然掀了袍子跪下来,道:“照如此行军速度,不出三日敌军便可抵达贵州。纳兰小姐,您……您跟属下走罢!”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良久后反问道:“走?我的脚下是大穆的土地,我能走去哪里?我往东走一步,三万敌军便愈往大穆腹地进一步,你叫我走去哪里?”
他知说服纳兰峥不是容易的事,只得咬咬牙接着道:“不瞒您说,主子临行前除却印信,还留了一块虎符在属下手中。那虎符是陛下在京时及早交给主子的,可调动贵州全线地方守备,您与属下先且东撤,此地自有将士们守牢。”
纳兰峥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湛允,你在保护我之前,首先应当记得,我是你的主子,但也是大穆的臣民。”
她说到这里已然恢复了平静,将那封军报捏在手里看了看,说:“将贵州全境的地方守备图拿一份给我。”
湛允错愕地抬起头来:“纳兰小姐……您这是要?”
她没有看他,只说了两个字:“守城。”
作者有话要说:我仿佛嗅到了帅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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