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花了整整几日几夜,将过去几年种种不对劲之处零零散散拼凑在一道,方才彻底想通且接受了纳兰峥的确是公仪珠的事实。此事虽荒诞不经,却未有较之更合理的解释了。
关乎公仪珠,早在此前查案时他便已探了个清楚,除却此女险些成了他继母以外,倒无任何叫他不舒心的内情。公仪家门风严谨,虽听闻她彼时也非坐得住的性子,却仅仅只在府里边玩闹,偶尔偷摸着去后园瞧瞧人家文人墨客的流觞宴罢了。倒是未有什么过分的,坏规矩的事。譬如像这辈子,纵容他这个皇太孙接二连三地闯她闺房。
得知此段渊源过往后,他自是想明白了纳兰峥这些年对顾池生的特殊情谊,晓得她多半是将他视作弟弟一般看待,心结也就随之解开了。毕竟他着实不相信,便顾池生再怎么如何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纳兰峥眼见他从一个矮墩墩的男娃娃长至今日,难道还能生出旁的情愫来不成?
思及此,他一面暗暗叫爽,却也一面黑了脸皮。纳兰峥与他初遇那年,他也不过才十二罢了,她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莫不是也将他视作弟弟一般罢!
湛明珩思来想去觉此一点格外扎心,真叫他食不下咽,坐立也难安,故决计直截了当地问问她。夜里一番云雨缠绵过后,纳兰峥已然昏昏欲睡,他却非是不肯给她早眠,抱她在怀哄道:“好洄洄,先不睡,我有个正经事须问你一问。”
纳兰峥很烦他,抬起点眼皮来:“你也晓得方才多不正经啊。”
她着实给湛明珩气得不轻。许是见她这些天颇为心事重重,故想分散些她的注意力,叫她就寝前好好累一场得个好眠的缘故,他近来着实尤为生猛。且也不知这男人究竟得了什么毛病,花样层出不穷不说,竟对她一个劲地使坏。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便戛然而止,非要听她唤他名字才肯继续。要命的是,喊“湛明珩”是不够的,得喊“明珩”才行。
她想,大约是早些天她一时恍惚,晕了脑袋,叫了顾池生一声“池生”,给他听去了的关系罢。
可他的心思当真忒坏了。此前她对这等事毫无所感,只觉回回牺牲受罪,后在他锲而不舍的操练下,不知何故被他掀起了一丝兴致,偶逢情浓时刻也得些微乐趣。却是他如今竟然一言不合就抽身而退!
她能怎么办呢,只得叫他欺负。一思及方才一声声喊他“明珩”,她就觉得挂不住脸,一点不想理睬他。
湛明珩却被这一问堵了好些天,故而十分执着,见她嘟囔了一句复又阖上眼皮,便使坏揉她,惹得她睡不了,继续道:“你说,我十二岁的时候俊不俊朗,潇不潇洒,讨不讨人喜欢?”
纳兰峥睁开眼,伸手探了探他脑门:“你没烧坏脑袋吧?”这便是他所谓的正经事不成!
他皱皱眉,将她的手给拨开了:“我好着呢,你快仔细想想。”
时隔八年,可不得仔细想想才行。她叹口气,翻了个身瞅着拔步床床围的云龙雕纹,想了想:“模样长相我不记得了,总归性子是不讨喜。”
湛明珩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不安分了,威胁似的掐搂了她一下:“我如何就不讨喜了!”
纳兰峥瞥他一眼:“你当年一上来便对我动手动脚,仗势欺人地抢我镯子不够,还老拿嵘儿威胁我……你自个儿算算,你那会儿可是尤其没风度,尤其讨人嫌?”
是啊。如此听来,真是十分讨人嫌啊!
湛明珩太后悔了。早知她当年便以十五岁大姑娘的姿态瞧他,他脾气再不好,装也要装得风度翩翩一点。他低头看看自个儿这只大掌,对,就是这只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不端正的事。他真想回去狠狠抽彼时的自个儿几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