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是真的敢。
但他想握的何止是手而已。
此时星河将手背在腰后,纤细的双臂玲珑地往后绕着,本就有些紧窄的中衣敷贴地裹着正在长的身子。
起伏凹陷,骨朵萌发似的,蕴藏着绝世的宝。
小道士只看了一眼,就又转开头去。
他闷闷地:“我就说说而已……你对庾凤臣也这么凶?”
说着竟抬手在鼻子上轻轻地揉了揉,确定手背上没有可疑的血渍才松了口气。
星河见他似服了软,心里微微得意。
可看见了这个动作,她有点怀疑小道士也哭了。
星河想上前看看,但外间的灯火太过幽微,而且身上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冷意。
于是来不及说话,赶紧返回里屋把外衫拿了披在身上,想了想,还是又重新倒了一杯热水。
来到外间,星河不言语,只将水杯往前送过去,又警惕着他使坏。
她心里打定主意,倘若小道士还敢唐突,就要用杯子砸他。
李绝却并没有做别的,规规矩矩把水接了过来:“多谢姐姐。”一口一口喝了。
星河满意,又觉着外间冷,便把桌上的油灯捧了:“过来。”
她放轻步子领着小道士进了里间:“别出声。”
一回生,二回熟,小道士很乖巧地随着星河到了里间,自己搬了个矮凳在桌边坐了。
星河把油灯放下,回头见他可怜巴巴地坐着,不由又掩口偷笑。
方才的委屈跟恼怒早已经不翼而飞。
“你吃饭了没有?”她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李绝咂了咂嘴,摇头。
星河白了他一眼:“只知道在外头乱跑乱窜,不吃饭饿死你!”
说了这句,她又忙呸呸了两声,恨自己居然说了个“死”字:“大吉大利。”
小道士看着星河自惊自怪的,乌黑的眼珠定在她身上。
星河倒是神情轻松地,叮嘱:“坐着,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李绝很想告诉她,他不是那么饿,只要能这么看着她,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星河在他肩头轻轻地一拍,自己悄悄出门去了。
小道士回头望着她离开,抬头,前面就是炕,平儿睡在星河的身旁。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平儿正大光明地占据着星河身畔的位置,目光又落在她身前空着的那块地方,很想自己也过去躺一躺。
唇上又有点干了,可明明才喝过水。
身体也有些燥热。李绝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从那次不小心流了鼻血,他就得了疑心病,总担心再在星河跟前失了态。
看看身侧的炭盆,他还是小心地把矮凳挪远了些。
不多会儿,星河回来了,端着一个盘子,里头不知是何物,旁边放着个冷了的馒头。
“你瞧,”她喜盈盈的,将手中的盘子举高了些,又小心按捺那份欢喜,低低道:“外婆特意买的豆腐,本想给你炸着吃,因你走了,念叨了好久呢……不料你还是有口福。不过因为炸那个费油,你又不在,所以是油煎的,你尝尝看好不好。”
“是吗,多谢婆婆惦记了。”小道士有点心不在焉的,只不肯辜负她的心意。
星河依旧把馒头串在铁筷子上,李绝道:“我来吧。”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正好星河出去这趟,手都有些冻僵了,忙搓了搓,又去烤火。
见李绝乖乖地烤馒头,她便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煎豆腐片递过去。
李绝的手一动,却又握着铁筷子不放,只把头往前探了一下。
星河微怔,只好半是迟疑地顺势送过去。
小道士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张口把那片豆腐含了,菱角似的唇衔着那金黄的煎豆腐,不疾不徐地一点点吞到嘴里去,好看的唇上还沾着点晶莹的油光。
这本是很平常的情形,不知何故,星河竟看的心跳不已,她忙不迭地缩了手,转开目光。
当下只低头假装烤火,再不敢多事了。
李绝吃了那块豆腐,垂眸看星河不声不响,便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不喂我了。”
星河咕哝:“你又不是没长手。”
李绝道:“我的胳膊受了伤,姐姐都忘了?一点不心疼人。”
星河这才想起来,忙抬头看他,好看的眼睛圆溜溜地:“你的伤怎么样了?对了,还有身上的风邪呢?”
小道士这看她满脸紧张,这才笑了:“有姐姐这几句话,好多了。”
“少浑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搪塞人。”星河正色肃然地望着他。
李绝低头看着手中变了色的馒头:“是真的好多了,姐姐别担心。我自己留意着呢。”
“那……你今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星河看看他的脸色,确实不似昨儿一样苍白颓然了。
李绝道:“他们叫我回山,我……本来想跟他们一起走的,又怕姐姐放心不下我,所以回来跟你说一声再走。”
“真的要回去了?”星河并未怀疑,而只是有些失落。
“姐姐舍不得我走么?可是……婆婆这里不是有了大夫了?”小道士瞄向她。
星河咬了咬唇:“你又瞎说……这馒头别烤坏了,你快吃吧。”她站起身来,心里乱乱地。
她一向是个很镇定冷静的姑娘,就算上回遇到贼人拦路,都能从容应对,可不知为何,面对这小道士,却总不由自主地失了分寸。
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件袄子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拿来你试试。”
李绝抬眸看着她动作,一边慢慢撕开馒头皮,底下冒出淡淡地白汽。
他捏了一块放进嘴里,有点食物的自来甘甜的味道,配着那油煎豆腐,果然别有风味。
星河把包袱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将那件袄子拎了出来,举高了抖一抖,回头看向李绝。
小道士正把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得了她回眸,立刻站起身来。
也不等星河吩咐,便毫不犹豫地开始解衣。
星河看着他这自发自觉的模样,比之先前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不由又是一笑。
只不过,当李绝把外面的道袍脱了后,却让星河一怔。
他里间穿的依旧是她给的那件夹袄,但让星河意外的是夹袄之下的中袍。
此刻小道士身上穿着的赫然不是原来的那件宽绰的、沾着血的中衣了。
星河走近了看,果然,原先的那件应该是棉布的,可此刻竟是一件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