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此时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才阿呆体内真气涌动,若非他“混混功”感知敏锐,提前察觉到异常,从而在旁提醒,恐怕此刻已经暴露了身份。
他的身上有元牙老道赠送的“寂灭香”,可以助人凝神静气,对抗自身心魔,刚才阿呆之所以能迅速恢复平静,也是靠了此宝相助。
“关心则乱,若要成事,就得忍住一时之气,否则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梁言的目光看向船外海面,暗地里却在向阿呆传音劝诫。
阿呆听得微微点头,忽然有些自嘲,暗暗忖道:
“没想到我修道千年,到头来这冲动的脾气还是改不了,刚才若非梁兄那轻轻一拍,这会已经露馅,之前的努力尽皆白费,果然是‘害人害己’。”
两人暗中交流了几句,木散人倒是没有丝毫察觉,他此刻正在全力驾驭楼船,一边观察罗盘,一边测算方位。
大约半炷香后,这艘红木楼船便缓缓停靠在了岸边,木散人带着梁言和阿呆上岸,而周围已经有数十名乾元圣宫的弟子在此恭候。
其中一个领头的弟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木师叔,祭祖大典召开在即,宫主命你速速前往,不可再有耽搁。”
木散人听后,立刻点头道:“我已知晓,现在便赶往凌云台,尔等依旧各司其职,守住我宗的往来通道。”
“是!”
在场的乾元圣宫弟子同时应道。
木散人微微点头,抬手一甩衣袖,立刻便有一辆飞车从其袖中飞出,须臾变大,悬浮在半空之中。
“秋道友,我们走吧。”
木散人说完便带着阿呆和梁言坐上了飞车,飞车一路腾云驾雾,仅仅半盏茶的功夫,就载着三人来到了半山腰的地方。
“前方便是祭祖大典所在的山谷了,宗门重地,外人一概不许御空飞行,秋道友还是随我步行前去吧。”木散人把飞车一收,口中淡淡说道。
“既然到了这里,一切听凭木道友安排。”阿呆笑道。
木散人微微点了点头,自己在前引路,阿呆和梁言紧跟其后,三人沿着崎岖的山道走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酒嗝。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陡峭山壁之上,有一个身披粗布麻衣、坦胸露ru的壮汉,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正自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梁言和阿呆的脸色还没有什么变化,而那木散人却是眉头深皱,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
下一刻,忽见那山壁上的醉汉翻身一滚,居然就从百丈高的岩石上径直摔落了下来,阿呆和梁言都是脸色微变,同时向后退开了几步。
砰!
一声巨响传来,却是那醉汉摔落在地,把这条本来就不平整的山道,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好酒,好酒啊............嗝.............再来一壶?再来一壶!”
深坑之中,那醉汉似乎还未睡醒,翻身打了个哈欠,嘴里吧唧了几下,说的全是梦话。
木散人背负双手,眉头深皱,眼中隐有怒火,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克制。
“李师弟,再怎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今日乃是宗门祭拜祖师的日子,你却在这里撒酒疯,还让外人看了笑话,成何体统!”
他这一番喝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将周围树叶都震得四散而飞,显然已经暗中用上了神通。
那醉汉被他这一喝,好似酒醒了几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仔细辨别了一下身前之人,忽然开口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木师兄!师兄何故发火,扰我清梦啊?”
“何故发火?哈哈,李师弟还不自知么?”木散人冷笑道:“人家敬你一声,才当你是我乾元圣宫的‘酒散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俗中的破烂货。你这样醉生梦死,可对得起祖师教诲么?”
“哈哈哈!”那酒散人听后,忽然大笑了起来。
“木师兄太过执着了,这浮生一梦何日醒?醉里乾坤我自知!师兄觉得我对不起祖师教诲是错,那今日祭祖大典上的事情,难道就是对吗?”
木散人听得脸色一变,冷冷喝道:“师弟说话可要三思,你这般非议宫主,莫非想步那人后尘?”
酒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哎,世道变了,变得我老李看不懂了。修道之人,本是修个清心寡欲,偏要去争个胜负长短,最后还要用自己师妹去与别家联姻...........”
“住口!”
木散人一声大喝,显然动了真火,眼神之中甚至有一丝杀机流露。
“呵呵,师兄不想听,那我这个做师弟的也就不说了。所谓眼不见为净,木师兄替我向掌教师兄传个话,就说李某人醉死在南山巅上,一时半会是活不过来了,这祭祖大典不去也罢!”
“哼,随你!”
木散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这位师弟,直接袖袍一拂,转身便走。
梁言看了躺在地上的酒散人一眼,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乾元圣宫等级森严,此人名列七散人之一,倒是难得有自己的主见。他并不赞同云篱真人的做法,但奈何势单力孤,在宗门之中没有几人站在他这一边,只能借醉酒缺席,眼不见为净了。
“我们走吧。”
阿呆摇了摇头,也不管地上此人,带着梁言就要向山上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抬起脚步,就见那醉倒在地的酒散人忽然抬起一手,向着自己这边轻飘飘地扫出一掌。
这一掌虽然平淡无奇,甚至毫无杀机,但掌风之中却有一股浓烈的酒香,梁言和阿呆身处其间,只觉一股醉意上涌,几乎就想要坐下来与此人痛饮狂欢,醉生梦死。
管那什么长生大道,什么救人心切,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起来,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痛饮狂歌三百日,从此一梦不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