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封为宜嫔,博尔济吉特氏封为宣嫔,赫舍里氏、董氏、李氏、王佳氏分别为僖嫔、端嫔、安嫔、敬嫔,这六个再加上先前的惠嫔和荣嫔,一共八人将嫔位给挤得满满当当的,接下来短期内应当是无人再能挤进去了,除非有人爬上了妃位。
而除此之外,林诗语又从一堆的小主名册中将生育过子嗣的扒拉了出来,孩子活得好好的那自是不必多说,孕育有功理应嘉奖,孩子夭折了的那就算没有功劳也还有一份苦劳呢,给点安慰并不算过分。
其余的就要扒拉扒拉家世背景了,譬如是满人出身的又或者家中父兄叔伯正是康熙提拔上来的人,那位份自然要往上提一提……如此这般一通折腾下来,贵人位上也添了不少人,再往下的常在、答应这些就更简单的。
绝大多数人这一回都往上走了走,一时间整个后宫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唯独林诗语不大高兴,实在是累得够呛。
这日用完早膳,敬事房的册子又呈在了眼前。
按着宫里的规矩,每日皇上翻完牌子之后敬事房那边就会记录在册,哪一年哪一天宠幸了谁都是清清楚楚的,甚至包括那些被翻牌子的小主是什么时辰被送去乾清宫的,又是什么时辰被送回的也都明明白白分毫不差的记载着,等到第二天要呈上给摄六宫事的娘娘过目盖章才算是过了明路得到了“官方认证”,若是没有这样的记录和认证,将来怀了孕那可就是要命的事儿。
林诗语也可算是明白了,佟芷兰怎么就说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份权利撇了出去呢,仅就这样一条规矩就足够将那位小迷妹给折磨死的了。
每日一睁眼就会清楚的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又宠幸了谁,甚至连人家缠绵恩爱了多少时间都明明白白的……那颗少女心还不得被扎个稀烂啊?也难怪才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佟芷兰就整个人都郁郁寡欢了。
林诗语暗叹一声,随手翻开册子瞧了一眼,不出所料又是翻的宜嫔的牌子。
盖完章后还有一堆的宫务在等着处理,林诗语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个手炉,手边放着热茶,认命的开始“办公”。
“贵额娘!”熟悉的小肉团子蹦跶着冲了进来,扑腾着小短腿儿和小手就要往炕上爬,结果哼哧哼哧忙活了半天最终还是叫奴才给抱了上去。
“我还当你今儿不来了呢。”林诗语笑着摸摸他的小脸儿,发现暖呼呼的也就放心了,又问道:“可曾用了早膳?”
“今日保成起晚了……”胤礽坐在了她的旁边,摸摸自个儿的肚子委屈兮兮的撒娇,“保成饿……”
“怎么不吃饭就来了?”说着就吩咐涟漪去了小厨房,又转头看着他嗔道:“你如今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瞌睡多就晚些起,何苦每日这样早爬起来呢。”
“保成要陪贵额娘!”
林诗语无奈了。
每天一早这小肉团子都会准点儿跑来蹭饭,而后她处理宫务时他就坐在旁边抓着笔像模像样的临摹他皇阿玛的字帖,小孩子家手腕嫩又坐不住,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开个小差,不过却也始终都不会吵闹,乖得很。
如此可爱又乖巧的孩子陪着,她哪里会嫌弃呢?不过是有些心疼罢了,大冷天的每天那样早爬出被窝跑过来,想想都怪折腾人的,偏说了几回他也还是照做不误,丁点大的小屁孩儿倒是执拗得很。
小厨房里很快就送来了一碗粥并两样清淡的小菜给他垫垫肚子,接着又着急忙慌的做了几样糕点在厨房里头温着,以备随时取用。
一上午的时间在忙碌之中消磨得倒也很快,午膳过后便是小太子每天最期待最喜欢的午睡时光了——可以腻在贵额娘温软的怀里被她温柔的哄睡……他的额娘,好似从梦中走了出来。
下午才起身,就看见余嬷嬷沉着脸从外头走了进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近几日宫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一些流言,说娘娘您居心叵测故意哄骗拉拢太子殿下……”
闻言,林诗语一时柳眉微蹙,摆摆手示意知晓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却也说起了这件事。
“皇上……奴才这几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好似说熙贵妃有意想要抚养太子殿下……”
康熙头都不曾抬一下,只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怎么?”
索额图知晓皇上这是不大高兴了,但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熙贵妃毕竟不是中宫皇后,太子殿下叫她一声贵额娘已是破例出格了,那倒也罢了,不过是一声尊称罢了,可……一个贵妃如何能将一国储君养在膝下?这不合规矩啊!”
旁边的佟国维也接话道:“非但不合规矩,甚至其心可诛!区区一个贵妃妄图笼络中宫嫡子、抚养我大清储君,这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熙贵妃所谋甚大,还请皇上严厉处置以儆效尤!”
“哦?依两位爱卿所见,朕应当如何严惩熙贵妃呢?”康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两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如朕废了熙贵妃?”
二人顿时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奴才不敢!”
“不敢?你们怎么就不敢了?既然手都伸过来了,怎么还带半道儿收回的呢?”
显然,这是恼怒他们手伸得太长了。
索额图不是不知道自个儿的言行越界了,但身为仁孝皇后的娘家人,他们赫舍里一族对太子爷是有着巨大期望的,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小太子被旁人哄骗过去呢?更甚至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他得趁着太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将这份感情培养起来,甚至越过太子的嫡亲外祖父成为小太子最亲近最依赖的母族亲人……而今这半路杀出个熙贵妃,若是叫小太子产生了依赖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个计划之外的突发状况,对于野心勃勃的索额图来说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沉默了许久,原是等着佟国维蹦跶呢,却谁想那老贼倒是精了,再不肯吭声。
索额图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奴才是一心为太子殿下、为大清着想啊,太子殿下身为大清储君,其意义和分量与其他任何阿哥都是不一样的,熙贵妃如今这般笼络太子殿下,若只是想要图谋一份日后的尊荣倒也罢了,怕就怕她存着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譬如不动声色的引诱太子殿下走上歧途,又或是极尽溺爱捧杀,那太子殿下日后还如何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呢?”
“皇上别怪奴才满心阴谋,实在是人心隔肚皮,不能不防啊!熙贵妃生而有异,素来传闻她来历不凡……谁能说她心里没点儿什么想法?她还这样年轻,将来必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康熙就笑了,“爱卿着实是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这份苦心究竟是为太子、为大清还是为了其他什么那就只有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了。”
“好了,退下罢。”
二人只得铩羽而归。
康熙冷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事实上太子与熙贵妃亲近就是他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引导的,对此他心里是有自己的打算。
身为一个成年人,他的心思难免复杂些,对熙贵妃的好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但保成却不同。保成如今年纪尚幼,最是天真单纯的时候,若能好好引导其二人培养出一份真挚的感情,将来或许会有些收获。
同时,保成与赫舍里氏一族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能拉开来了,虽母族的身份不会改变,但亲密不亲密,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太大了,这关系到日后外戚的地位和权利。当然了,就如索额图所言,毕竟保成不是熙贵妃亲生的,纵然他们两个天长日久的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但保成与林家却毫无血脉关系,终究是隔了一层,保成不会全心信赖林家,林家也绝不可能有外戚的权势地位。
是以思来想去,康熙始终还是觉得叫保成与熙贵妃亲密相处是有利无害的,至于说熙贵妃会不会存着什么心思……他这个帝王还活得好好的盯着呢,怕什么?
“皇上,永寿宫方才传了太医。”
“懿妃又病了?”嘴里如此说着,人已是站了起来,“摆驾永寿宫。”
彼时,林诗语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宫里的佟芷兰倒是不由的愣了愣。
“这会儿怎么有空往我这儿跑了?倒是稀客。”
“整日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出来溜达溜达罢了,思来想去竟是除了你这承乾宫也无处可去了。”佟芷兰倒也不见外似的,自行往炕上一坐就等着奴才送茶来。
林诗语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些许笑容,离得近了,才闻见她身上隐隐约约透着股汤药的味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近两日总感觉心里头有些闷得慌罢了。”佟芷兰捧着热腾腾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放心不传人,知晓太子殿下日日在你这儿,但凡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哪儿还敢来啊。”
正在旁边乖乖喝奶的胤礽听见她提到自己,便抬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嘴边还带着一圈奶渍,甜蜜到足以萌化人心。
佟芷兰不禁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渴望。
林诗语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头不舒服可不能大意,还是得叫太医好好瞧瞧。”
“瞧什么太医?今儿这个药明儿那个药的,一碗一碗灌下去反倒是将身子给折腾得愈发孱弱了。”顿了顿,还是叹道:“我进宫这一年多侍寝的时候也不少,怎么就迄今都没一点儿好消息呢?是不是当真汤药喝得太多了?”
“太医怎么说的?”
“回回都说身子没毛病,不曾有好消息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林诗语就点点头,劝道:“既然太医说你身子没什么问题那还担心什么?你才多大啊?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调养才是正理儿,否则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别怪我说话难听,母体如此孱弱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很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