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道:“你莫非要凭银子收买?”
刘都司笑道:“富可敌国怕也办不到。”
“说告诉你们我要给他们送钱?”卫央微笑道,“比如这细盐,我与他们做买卖,他们的贵族先吃滑口了,倘若有一天,他们再也吃不到这细盐,这些贵族会怎么做?他们必然来掠夺,但等他们到来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吃他们买我细盐的银子养出来的铁骑,数量比他们多,铁甲比他们厚,刀枪比他们利,你们说,三番五次后,这些人还会再敢来劫掠吗?”
赵允伏点头:“那就只好乖乖花钱来买你的细盐。”
“而后,细盐价格便宜了,东察合台诸部民众也吃细盐,且只能把他们的粗盐卖给我,我忽然觉着,他们的土地很美丽,想要,可他们不给,我会怎么做?”卫央请教道。
忠顺王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十几个圆圈。
“这只是其一,人嘛,怎么会不想过安生日子。我收他们的粗盐,卖出去细盐,一进一出最大的利润在我这里,而且,他们要买细盐,要卖粗盐,还须有一批人手,我若不要了,亦或者不卖了,这批人怎么行事?东察合台分成几个部落,我给这个部落卖了,那个部落便不卖。他们若不满,我便给他们发盐引,认凭不认人,他们会怎样?”卫央微笑道。
“东察合台必自相残杀,以他们的刀办我们的事情!”赵允伏悚然动容。
卫央又请教:“那么我手里有了钱,有了粮,有了更好但更廉价的肉菜,且还能送到他们面前,他们会拒绝么?”
“断然不可能!”赵允伏压低声音道,“好小子,不但想要大买卖,还想把人家的商队变成自己的捞钱路子?”
“这才刚开始,”卫央摊手道,“赚着他们的钱,我忽然觉着,这路该修一修了,我手里的土地太多要好生开垦,那我既需要人手,也需要牲口,于是,我向东察合台诸部买马,公马还不要,母马也不要,我只要骟马,但凡是骟马,我加价一成。而后,将骟马送去中原处,只要价格好,自有人愿买。如此十年,他们还有战马可用么?”
赵允伏由衷叹息:“长生天把你放出来,真真是放了一个祸害。”
“这还是寻常手段。”卫央却不再说了,而是谈起了困难,他自剖,“我这人,脑子里虽然有一些小办法,但想得到,与做得到,那还有一道鸿沟的。所谓的‘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
“不,老夫看你想得到必然做得到。”赵允伏再不敢大意,他迅速理清了这里头的风险与收获,最后把目光落在卫央眼睛上面,沉声道,“你能以此对付察合台,自能对付我大明……”
“我若平安健康,何必与朝廷撕破脸。我方才所言,其实不过是正经经济手段,此外,还有一些我暂且没想通的金融手段,看着很厉害,实则不过是人性与利益取舍,没什么了不起。”卫央道,“不过,要执行此计,王爷恐怕还需要做通一个人的关节。”
“天子!”赵允伏当即接口道。
“不错,若不然,哈密要做那么多小工业,光锦衣卫与东厂的毒虫便能吞噬一空,唯有与皇帝的利益绑定,方能成就大事。”卫央道,“我不了解天子,但既驾驭朝廷数十载,想必也是有大略的人,往后史书上,应当少不了‘明某宗遣赵某,收复故土,开拓万里’的记载。只是不知道这位天子待王爷信任多寡。”
赵允伏沉默了,他这次算是看出了这小子有多大本事。
“不在我儿之下啊!”赵允伏心中既喜又忧,暗想道,“这些事,从做细盐生意到与番邦谋算,唯独他能办。只是这人本领既强,城府也深,用得好,自然是国家栋梁;用不好,那便是下山猛虎,以他的才能……若成长为柱天长木,要怎样挟制?”
“罢了!”半晌赵允伏一跺脚,毅然道,“如今看来,叫你当个伤兵营的把总,那是屈才了。老夫以此番救命之名,为你求一个参将的职衔,既不必点卯,更不必听从旁人的指挥,你便做老夫的从军参谋,此事断不可拒绝。”
卫央点头道:“我随时可辞掉。”
赵允伏同意:“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