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仔细看过三山八寨十六个千人队的名册,归顺的自是要一一对照过,又让莫日根几人大略介绍,又叫党项族高手为斥候,将可立即纳入军中的命五营接收,将暂且不愿意归顺的先约束在各营,到子夜时分,六军俱已歇息,卫央才与高岚吃了些面汤。
末日更诸人心悦诚服,这不比外头暖和的营房中,卫央端坐军案半夜未动,手头发出军令如流水般,细问名册毫无遗漏,当真是他往那军案后面一坐便有法度森严气象万千。
吃过饭,卫央叫莫日根等人在一侧歇息,又叫高岚在后帐打坐,自己出门来,捧一把寒雪搓一搓面颊,而后往数十人依旧掌灯的帐篷里走去。
那是一群倒霉蛋,这几日行军太急,借口太多,居然好几日也没能学十个字。
卫央一进门,将士俱起身,跪坐在枯草羊皮上见礼。
“自提及六军每日学写字以来有四年,我瞧瞧你们又学了些什么字。”卫央背对帐门跪坐,招手道。
帐篷里挂着几片小木头板,上头写着三五个字。
这是用木炭写的,乃军中行动坐卧走,哪怕行军中,前头军卒背上背负,后头军卒时不时看两眼默记的字。
今日学的是一个军,一个国。
“看到定认识,只是不会写。”十来个军卒既疲惫但又无奈。
旁人都学会了就他们不会,这事儿太打击人了嘛。
卫央仔细一瞧,取木板在上头先写了一个军。
“你们瞧,这个像什么。”卫央遮住上部问道。
军卒们挠头。
“都知道东察合台有抛石机,对罢?”卫央笑说道,“这一个车,你们瞧,像不像察合台人的抛石机?这里是杠杆,前头是可以一个抛勺,里头放四个石头?”他又启发道,“咱们与察合台人仇深似海,他们每抛出一个大石头,咱们便牺牲一个人,那么,这可恨不可恨?”
这一下许多人都记住了。
“咱们东方文明源远流长,字,起于象形,何为象形?也就是字要长得像原型,这个车便是从象形中而来,你们再瞧,这车既有辕,又有箱,后面还跟了一个支撑。”卫央放开遮盖的上部说,“而在车上盖一座房子保护不被风雨所破坏,这也就是军。只不过,这个军字里的车却是另一种,也就是战车,”他打比方,“我们都见过运送粮草物资的车,是不是?军中要运送粮草须用到车,而在距今一千五百年到两千年期间,我们的祖先行军打仗之时,最厉害的却是一种战车,大约是这个样子。”
他在木板上画出图,很传神,但绝不专业。
可军卒们一瞧就懂了。
原来咱们的军,是这样而来的。
“再看这个国,国字外,四四方方的一座城池,放大了,便是读书人所说的天下,在咱们军人的眼里这就是国界。国界之内,须有人才可称呼为国的,所以,你们瞧,这内中的字,最下这个口一,也就是地上之人,也可视为一家,一坊,乃至于一县一州。那么这些人要过得很好,该怎么办呢?”
卫央又指着一边,“这就需要我们这些军人拿着兵器来守护,所以说,国界之内,我们收获每一天,这才叫国。这个字很难,我们先记住三个组成部分,一曰框,此乃国界也;二乃口一,同胞也。这里还有一个戈,便是我们从军的所有将士。”
还是没能完全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