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道压抑的哭泣声响起来。
“奇怪。”卫央嘀咕一声,和声吩咐道,“圣驾自此处过,尔等不可冲撞,且忍耐片刻。”
想了想又说道:“好歹也是大明天子,你家先者也当有三分福源,不必哭泣。”
而后走马,双手放在灯笼袖里,他缓缓到了渭水桥,红马旧甲,dú • lì于桥头一侧等待。
他只当部队挡住了人家的去路呢。
不多时,秦王车驾来到,但在数里之外军马停步,斥候往前来打探,秦王立于阵中举目眺望,见天子銮驾在甘肃总兵府骑兵拱卫之内,外围兵微将寡,里头只几个大内供奉保护,心中登时便是一热切。
“西军阵容,真是好生了得啊,”忽听一侧有人感慨道,秦王怒而视之,竟是赵王麾下,新投入他府中几月的知兵之人,当即不好发作,只好怒骂道,“乱臣贼子,何足挂齿?”
“殿下搞错了,标下说的是,北庭侯行军不愧为天下第一,殿下瞧,西军尽数铁骑部队护送,如今后撤才五里,正给骑兵冲锋留出足够多的空间。”那人道,“再瞧军阵迅速扎稳脚跟做出随时出击姿态,一旦大纛下达攻击命令,只怕咱们连两里路都逃不过,西军铁蹄已经踏过来了。凭咱们这点人,只怕一盏茶不到,西军便可杀得干干净净不留空。”
秦王脸色一白,他是亲眼看到过西军铁骑冲锋的恐怖的。
一百骑便如奔雷,一千骑犹如泰山,倘若西军一万铁骑排阵冲锋,你能做的便只有祈求他们会看得见你投降的姿势是不是标准,他们愿不愿意收留了。
而那只是河套的贺兰军,听说那三个名扬天下令诸侯嫉妒的上将军麾下最精锐的还是他们大纛周围的骑兵,尤其卫央的扈从亲卫部队。
那是随时都要跟着卫央直接扎破敌军阵型斩将夺旗的人。
他举目眺望,只见阵中大纛有三,心知那是那三个人的扈从亲卫队都到了,登时再不迟疑,挥手令随从退后,自带三五人,纵马要过浮桥。
卫央抬起眼皮瞧了瞧,策马挡住去路。
何意?
卫央目视秦王府军队,知兵的会意,急忙挥舞大纛,令三军过河。
老皇帝惊道:“这是何意?”
怀恩叹口气,道:“皇爷,西军正在身后,天下安敢有刺驾的逆贼?秦王府那些杂鱼,只西军一次冲锋便可尽数消灭,让他们过来又如何?”
可是……
“秦王能给的,万万比不上陛下能给的,他手里哪可能有什么大将之材,不过乌合之众罢了。”怀恩道。
老皇帝一想也是啊,赵王留下的兵马,他早已令王守仁带了一部过去,剩下的部分命令刘大夏派人全部节制,再加上被贬谪的杨一清如今就留在河北,可谓是赵王打拼了十数年,精锐全数归于朝廷统领,只有少数生怕皇帝问罪的,才跑到秦王手下当心腹。
那还怕什么?
可他看着卫央一人匹马站在浮桥一侧,秦王过来时,情不自禁缩起了脖子快步通过,而后秦王府大军经过,那些桀骜得连天子面前都不数里之外下马步行的竟低着头,连瞧一眼那西陲上将军的胆量都没有,老皇帝又生气了。
皇家怎会有如此不成器的王?
卫央既不用大纛,也没有提着那把镇压天下英豪的大枪,他就一人一骑一把长剑,揣手立于道旁,竟然秦王低头不敢直视,六军胆战心惊不敢多言。
这天下,还是老朱家的么?!
到也有胆大的,扛着秦王府的大旗过桥,有军校不忿,仰起头怒视卫央。
卫央瞥了他一眼,那是个锦衣汉子,身上银甲如匹练腰下悬一把金柄战刀,十分有赳赳雄夫姿态。
然而那一瞥,那人竟忽的打了个冷颤,双臂一软,仿佛见尸山血海,竟啊的一声,脚下一哆嗦,手腕一抖动,那一面大旗,竟就呼呼啦啦掉进渭水去了。
军马突的打了个响鼻,这本也寻常,可那人魂魄仿佛也为之所夺,又瞥见西军铁骑大纛仿佛前指,一时心胆俱裂,啊的一声大叫一身气血翻腾,又听扑通一声,他竟仰面一翻,就此倒在浮桥上,一时人事不省——竟被吓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