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双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屏幕上,还是放在阮总的脸上。
二人一对视,视线之间仿佛碰出了一点火花,很快又各自移开。
可是陆漾哪里忍得住。
眉眼柔软,双唇莹润,脸颊微红,别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阮总。这样的阮总,在公司里看不到,甚至在阮总的家里也看不到,只有在此时此地,在陆漾眸子的倒影里。
陆漾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心想从这种程度上来说,阮总竟然算得上是我珍藏的宝藏了。
想破这一层,陆漾更觉得心里一阵羞软。
她的心绪很乱:阮总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就这么不一样?还有之前的种种,就连在鬼屋里面的时候,那些机关鬼影都吓不到阮总,倒是自己,让阮总心率加快……
陆漾又忍不住偷眼向阮玉烟看去。
却没想到阮总也在看向自己这边,双眸一如往日轻冷,却又和平时的寒意暗暗不同。
仿佛冰层之下的暗涌,看似冰封雪盖,实则暗潮汹涌,点滴的心思滚烫地荡漾开来。
“看什么?”阮玉烟轻声道,“上次还不够?”
什么上次?陆漾怔了怔,立刻又想起来,阮总说的上次,可不就是在杂物室里的那一次么。
于是陆漾的脸更烫了,心脏简直要从胸口蹦出来。
那次在杂物室,陆漾本来没有那种流氓心思的,也全然知道阮总是自己的上级,这种事情就不该发生在阮总身上。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是在阮总身上嗅见一缕微妙的暗香,勾引得她浑身血脉又热又胀,如果强行克制,甚至恐怕会让自己活生生难受而死。
而且那天,阮总自己好像也撞了什么邪似的,一心往她怀抱里钻,像个渴望被狂撸的小猫似的。
等等,小猫……
陆漾恍然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梦来。
她想起梦境里,那只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气息奄奄的小猫。
还有梦境里的声音:
“你只会伤害别人。”
想到这里,陆漾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连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也不知道:
“阮总,对不起!”
阮玉烟狭长的眸子里透出疑惑:
“你对不起什么?”
“阮总,抱歉,我、我不该……”陆漾连连后退,把脸一转,“您不应该靠近我的,我这个人……总是会让身边的人受伤的。”
阮玉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目光却凌厉依旧,陆漾只觉得自己要被她看穿了。
只见阮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她。
陆漾就慢慢地后退。
直到后背贴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慌乱当中,陆漾只好用手在身前一搪,半掩着面孔:
“阮总,您根本就不知道我小时候干过什么事,我真的不会给身边人带来什么好运的!您是个好人,我不想害您……”
话音未落,只觉得阮总的手臂从身侧伸了过来。
果然,阮玉烟伸出一只手,将陆漾咚在墙角里,微微俯下身子,以期与她平视。
陆漾心跳怦然地瞅着她。
阮总一直没说话,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陆漾以为她在思索怎么开口质问自己,差点就要自己全招了,阮总却忽然开口道:
“你看,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事情。”
……阮总!陆漾心下一热,转念却又垂下了脑袋:
“您不会懂的。”
“那你告诉我。”
阮玉烟的双眸微眯,却不是平时那样严肃,只是像一只好奇地嗅着气味的猫眯罢了。
这个阮总,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好奇兮兮的。陆漾不禁想道,随即又摇了摇头:
“您听完以后,肯定会讨厌我的。”
说着,又昂起了湿漉漉的小鹿眸子:
“阮总,我这个人又佛又宅,但是、但是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愿望……说是私心也好,愿望也好,总之我不希望您讨厌我。”
“我想在您心里存一点好的印象,哪怕只有一点点。”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自从阮总认识自己以后,三天一个小社死,五天一个大社死。要是换了别人,这社死程度都看成黄土埋到眉毛了,怎么可能还有好印象?
不料阮总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个子高,不怕埋。”
“阮总您……”
陆漾顺势就要推开阮总,没想到却听阮总说了声“别走”,接着被阮总反手揽在了怀里。
二人相距咫尺,陆漾的耳朵连阮总轰烈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都怔了几秒,阮玉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下意识行为,忙松开了手,向来深沉的脸上有些破防:
“……抱歉,我失礼了。”
陆漾也不介意,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阮玉烟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陆漾未必懂,而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她并不想把沧海月明那身马甲给脱了。
这些天来的种种,阮玉烟以为自己已经够明示了,见这个小家伙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是陆漾仍然对她不能绘画这件事心有芥蒂,却没想到这只小鹿不是对她阮玉烟有芥蒂,而是对自己有芥蒂。
阮玉烟眉头一皱:我家小鹿长得这么可爱,业务能力那么强,性格也好,是谁居然忍心骗她,告诉她那些混账话?
混账话,当然就是指“你只会伤害到身边人”一类的话。
不知不觉间,阮玉烟的手攥紧了些:陆漾是我连抱一下都要考虑是否得当的人,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既然有人说陆漾只会伤害到身边人,那我偏要陪在她身边,反正我命硬,连那么惨烈的车祸里也能幸存下来。
阮玉烟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本来不想理,奈何陆漾想要趁机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就推了推她:
“阮总,可能是声音上的事儿呢。”
阮玉烟也知道,只是可惜自己刚才已经离陆漾的心结那么近了,却终究是没有解开。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阮玉烟也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陆漾的话,然后就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固话的号码,阮玉烟心说应该是哪家公司的电话。果不其然,一接起来,才知道对方是视幻美术的吕老爷子。
“吕先生有什么事?”
吕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吕老爷子的名誉,阮玉烟是知道的。也正是吕老爷子留下的这点口碑,才让视幻美术尚且不被吕玮给糟蹋了。
只是吕老爷子退居多年,忽然打电话过来,阮玉烟还是有些出乎意料。转念又一想,多半是为了项目的事情,吕玮抹不开面子,而且让吕老爷子来说,自己这边也不好拒绝。
这倒没什么的,阮玉烟本来也没想着拒绝。毕竟就是因为要和他们合作,才有之前那场戏。
吕老爷子果然是来说这件事的。阮玉烟假意客套了几下,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打算进一步谈谈。
挂断电话,想到这几天的大事终于落成,阮玉烟心头轻松了几分。
一旁的陆漾却不知道他们刚才谈了什么,隐约听见对方姓吕,不免得担心起来:
“是不是那个吕玮又有什么幺蛾子?”
见她这样真切地担心自己,阮玉烟心里一暖,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也存了几分安慰的语气:
“没有,是吕老爷子要和我谈谈。”
“这么说,您那个方法奏效了?”陆漾抿嘴笑了一下,“阮总,其实您不学绘画,只当个生意人就很了不起了。”
后半句话的意思阮玉烟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陆漾小心地说道:
“阮总,您睡午觉么?”
陆漾平时也没有这种习惯,不过是不想让阮总继续之前的话题,因此才就势说道。
这样的心思,阮玉烟一想就明白了,知道她现在是不想跟自己说那些事了,也就不再问,顺着她的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