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烟听出陆漾这层担心,心说小鹿的谨小慎微真是原生家庭给刻在骨子里的,要慢慢改过来才好,因此把语气放得更加缓和:
“签得好,不然让明非以为,我们CTM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这话既是哄陆漾,可也是实话。
话落,又听见陆漾在旁边小心地问道:
“阮总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这有什么的,站在公司的角度上,你是美术部的部门经理,她协议里的这些事项你完全有权力做主,我也相信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阮玉烟一字一句地说道,语调和她平时在公司里开会时一模一样。
说罢,又轻轻一笑,凑到陆漾耳畔:
“站在个人角度,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陆漾羞红了脸,垂下眸子低声道:
“……谢谢阮总。”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很累吧,”趁着红灯,阮玉烟看向陆漾,心疼地微微颦蹙,“我给你放一天假,明天在家好好休息。”
陆漾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阮总,我没事,现在美术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可是你今天……”
阮玉烟想说你今天遭遇了那么险恶的事情,一想到家庭是她的心病,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来,说着说着就有点迟疑。
没等阮玉烟后面的话说出口,陆漾先粲然一笑:
“阮总,您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让您失望,是不是?您放心吧,我是一棵很坚强的小草,不会随便倒下的。”
无论是不是真心的,能说出这么乐观的话也好,至少表示小陆打算积极地做出转变了。阮玉烟心中有些宽慰,也就松了口:
“你明天想来就来,不来我就当你请假。我不会替你做决定,但在你做了决定之后,我一定会支持你。”
一点甜丝丝的暖意在陆漾心底悄然弥漫。她没说话,只是偷偷地抿唇一笑,随即又有些无奈地将笑容敛起。
陆漾要求岳崖对协议进行了改动。原协议中,如果规定期限内CTM的项目不能达到预值,明非游戏将对CTM行使协议中的权利。
经过陆漾的改动,CTM对赌失利后,明非所行使的权利将全部由陆漾个人承担。
她不想,也不能让自己的失败波及到阮总。
但是直到下车,她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对阮总说这句话。
下车的时候,阮玉烟才无奈地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得回去住了,因为厨房已经修好了,而且每天会有医生来检查身体,在她家里也不方便。
“每天都要查身体吗?您的旧伤怎么了?”
陆漾趴在车窗上,圆圆的眉头因为关切而皱起来,那副样子像一只正在担心的柴犬。
“没什么的,”阮玉烟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换季的时候会不太舒服,老毛病了。”
陆漾想起阮总说自己小时候也很淘气,只是现在身体不允许了。
现在的阮总喜怒不形于色,大概是忍疼忍惯了吧?
唉,心疼阮总。
陆漾这样想着,忍不住抓住了阮总的手:
“那您一定要好好治,疼也不要忍着,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语气怎么跟劝小孩吃苦药似的?阮玉烟听出了她的幼稚,但更听出了她的关心,不由得暖暖一笑:
“知道。”
看着阮总的车子消失在天际,陆漾怅然若失。
***
阮玉烟的伤在换季的时候会发作不假,但她这个说辞却是哄陆漾的。
其实让她回去的不是她的私人医生,而是厉白月。
在岳崖别墅里等陆漾出来的时候,厉白月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厉白月先是发了好大的火:
“阮玉烟,幸好你举报了解家村的那几个畜生,你知不知道我们查出了什么?”
阮玉烟知道这个时候不用她接话,厉白月自己会说的。
果然,厉白月自顾自地又问道:
“我能骂人不?”
“可以。”
阮玉烟说道,然后默默把手机给拿远了。
厉白月在电话里就开始了:
“那帮禽兽不如的畜生!姓赵的儿媳都被打得浑身是伤了,实在忍不住才带着小孩回了娘家,那个大妈还要在村里散布说儿媳是拜金跟人跑了!这样的案例还有好多,这个村子里的男人有好东西吗,找不着工作就在家喝酒打老婆?”
阮玉烟纠正了她一下:
“不止是解家村,男人里就没有好东西。”
“倒也是。”
厉白月的怒火这才稍微平息下来,但还是气哼哼的。
“好了,别因为败类气坏了自己,”阮玉烟劝道,“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为了骂男人吧?”
厉白月的语气也严肃下来,甚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你那个案子,每天都有新进展。”
阮玉烟也提起了精神:
“又查到了更多的客户?”
厉白月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字句说道:
“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
阮玉烟忍不住问道:“什么?”
厉白月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
“小心秦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