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边响起的两重声音。其中一重,来自隔间门外。
另外一重,来自自己的手机里。
有那么半秒钟,她怀疑自己的脑子和耳朵二者起码坏了一个。为了证明这个猜想,她打开了隔间的门。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女人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状若丹凤,却更多了几分英气,像柳叶刀。
天鹅颈和直角肩让基础款的白衬衫都显得那么好看。
要说她是今年的香港小姐总冠军,陆漾也不会怀疑的。
当然了,要是她没有举着手机,而且说话声音还和陆漾手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话,那就更美了。
陆漾呆呆地看着她,又朝手机“喂”了一声。
这声“喂”顺着信号波,从女人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tā • mā • de什么情况,太太公司里的人怎么会在我们公司啊?没听说CTM最近和海外公司有合作啊?
别看我在电话里重拳出击,但这和当着面骂人是两回事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被自己骂过的家伙堵在马桶上吧?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这个瞬间,陆漾很想按动水阀,把自己顺着马桶冲走。
但她发现这个想法不可行,因为自己的脚趾已经死死地抠在地上,把她给固定住了。
抠地也好,直接给我抠个社死专用坟吧,陆漾哭叽叽地想道。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女人先打破了这种氛围:
“你很关心沧海月明,是吗?”
她说起话来比电话里好听,音色很清澈,语气也是缓缓的,像是堪堪能够拂动浮云的晚风。
陆漾哪还顾得上欣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你是太太公司里管事的人吧?”
女人一挑眉,精致的薄唇动了动,最终递来一张名片,轻声说道:
“以前是。”
以前是?那估计也是刚离职不久。
不用看,陆漾都知道名片上面写的是什么。直接把名片往手里一攥,她激动地问道:
“沧海月明到底为什么退圈?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为什么不替她公关?”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就不讨到说法不罢休。问一个回本,问两个血赚,问三个她直接含笑九泉。
细细地眯起眼睛,女人像只猎食的狼似的,审时着她眼中到底有几分真诚。半晌,才移开视线,将指间掐着的女士细烟放到唇边:
“她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做出任何声明,我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尊重个屁!太太是遇到了难关才一蹶不振的,身为她公司的高管,不帮她重新振作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不作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要不是脚趾抠得太死挪不开步子,陆漾肯定冲上去和她讲讲武德。
关键时刻,还是一条微信保住了这女人的人身安全。陆漾低头看了看,是同事发来的:
陆陆,领导看你不在,催你赶紧去找阮总报道呢。
眼前的女人不紧不慢,甚至还悠然地吐出一缕烟来。
看她这个架势,陆漾估计自己这次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既然已经拿到名片了,也不怕这女人跑掉。
等我先去搞事业,搞完事业再回来搞你,陆漾在心中狠狠地说道。
她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女人给自己让条路:
“我还有事要忙,这次先饶了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她说的是实话。
公司前不久空降了一位副总裁,姓阮,听说是海外留学刚回来的,双学位的高材生,高纯度不掺水的精英。
阮总不仅管理手段很硬,而且艺术水平特别高,是公司专门请来把关美术部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陆漾的顶头上司。
阮总已经在着手一个项目的竞标了,看了美术部员工的作品集,觉得陆漾最符合自己的要求。所以今天一上任,就让陆漾去一趟办公室。
陆漾本来都忍住了,想等见完阮总再打电话质问。
然而刚才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没人,门也锁着,这才一个没忍住,先跑到卫生间把电话给打了。
女人倒是没再纠缠,很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当陆漾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浅声问道:
“你要去见阮总吗?”
陆漾怔了一下,心说她怎么会知道。
就是这么一怔的功夫,她嗅见了这女人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百合花香,一闻就是品质高档的香水,一点也不刺鼻,还漾着女人肌肤本来的暗香。
可是一想到这香水也是用太太的业绩买的,陆漾瞬间又嫌弃起来,尽量克制着回答道:
“是啊,怎么了?”
女人的眼睛又微眯起来,纤长的指拈着烟卷,透过烟气望着她:
“看看名片。”
你个失职的高管架子还不小,命令谁呢这是。陆漾腹诽着,漫不经心地举起名片:
“这有啥好看的,你不就是太太公司里的……副总裁吗?!”
名片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CTM副总裁阮玉烟
陆漾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刚才说的“以前是”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是”沧海月明公司的高管。
现在是CTM的副总裁。
陆漾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一个歇后语来概括:
□□穿在脑袋上——真tā • mā • de无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