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爱唠叨,跟我妈妈一模一样。”
陆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本来觉得不该多嘴的,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
“阮总,您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漾从来没遇见这么优秀的人,本科是顶尖学府,又在海外留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企业的副总裁。
她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十二年寒窗,苦哈哈地考个大学,然后毕业给人打工。
大概……阮总的母亲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多半是特别严厉的那种,天天拿着小竹板逼阮总背书的那种?
至少不会像自己的母亲那样糟糕吧。陆漾这样想着。
然而听了这个问题,阮玉烟的眸子只是黯淡了一下,随后漠然地说道:
“她人很好,只是没能多陪我几年。”
当年的阮玉烟,是在很突然的情况下接到母亲的死讯的。
车祸后的几个月里,她一直在忙着康复训练,好不容易恢复到能端杯子且手不发抖的水平,却忽然得知:
CTM董事长阮蘅病危。
若非如此,她不会当即撂下刚完成了一半的康复训练,急匆匆地从国外赶回来。
陆漾意识到这个话题让她很难过,不由得后悔起来,干嘛要追问这个呢。
阮玉烟倒没有责备她,垂下眸子,默默地咬了一口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还没咽下去,就听见旁边的小陆已经在叽叽喳喳了:
“哎现在连鸡蛋灌饼都涨价了,阮总阮总,您要是真想谢我,给我们涨涨工资吧……”
这家伙是在帮我岔开话题么?阮玉烟微微怔了怔,看向陆漾。陆漾却只是盯着鸡蛋灌饼,好像她并没有心怀鬼胎似的。
然而在没人看见的暗处,陆漾悄悄覆住了阮玉烟冰凉的手。
阮总的手可真冰,是不是体寒啊?陆漾暗中琢磨着,以此来掩饰与阮玉烟掌心相贴时,自己慌乱的思绪。
***
阮玉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应该一起去公司,反正喝醉了在陆漾家休息这个理由挺坦荡的,遮遮掩掩反而是欲盖弥彰。
但是当她走进办公室,她发现事态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美术部里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见了她,也是像平常一样问个好就敬而远之。
但也有不怕死的。
比如李落落。
一进门,李落落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怀里还抱着个大箱子。
阮玉烟无语,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在她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个回眸。
狠厉的目光直直地砍在李落落脸上,把李落落吓得面无血色。
“有话快说。”
阮玉烟发现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已经给了小鹿和小陆,也就很难再分给其他人。
“没、没什么,”李落落手里一滑,箱子里还掉出了几张画纸,“我就是想求求您,我那张桌子,您就别给陆漾了吧……”
阮玉烟沉默了。
她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我随便说的,怎么还有人当真?这智商,啧。
阮玉烟不置可否,只是附身替她把画纸捡起来,然后淡漠地道:
“以后好好工作。再有那种事,我直接开除你。”
画纸无意间翻了过来,阮玉烟的眉头霍然一跳。
这几张画稿的画风,显然是蕉下小鹿的画风,连几处关键的运笔都一模一样。
李落落觑了眼阮总,见她神色有异,抿嘴偷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
“这是我新画的几个稿子,都是随手的涂鸦,不是商业稿。阮总要是喜欢,我送给您吧?”
阮玉烟一晃神的功夫,李落落已经留下这几张画,自己走了。
怎、怎么回事,这个画风,这个画法……太像了。阮玉烟竭力掩饰着瞳孔里的震惊。
之前岳烟阿姨也说过,蕉下小鹿在CTM工作。
陆漾,李落落,蕉下小鹿……
阮玉烟无声地往陆漾的工位上乜了一眼,见这家伙正和隔壁桌的陈芷说悄悄话,笑得活泼又灵动。
我家小鹿应该有陆漾那样的笑容,而不是李落落这个样子。
可是那几幅画……
心乱如麻。
干脆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阮玉烟把手机放在一旁充电,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岳烟发消息:
【CTM阮玉烟】岳烟阿姨,之前您资助学生那件事,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