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寒汐睁开眼睛,他看到头顶金灿灿的,竟然是阳光,一只黄色的小鸟飞过,蹲在枝头叽叽地叫。
“……白茶!”
他猛地坐了起来,白茶便在他的身旁,他松了口气急忙扶她起来:“醒醒,醒醒。”
“……嗯。”
白茶睁开眼睛坐起来,她抓着头发上下打量他:“……你是谁啊?”
叶寒汐翻了个白眼,他扯着她的脸颊往外拉:“我们都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了,你还有闲心胡闹!”
白茶茫然地看着他。
叶寒汐神情慢慢僵硬,他收回手:“你别吓我。”
白茶呆呆地看他:“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叶寒汐的脸色倏地一变。
……
白茶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朋友,不记得师父,对从前一无所知,不认识字,不认识花。
叶寒汐与她说了一堆从前的事,她一直很茫然。
“……算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叶寒汐站起来朝前走,白茶急忙爬起来,她小跑过去从后面抓住他的袖子,捏住一点点。
叶寒汐回过头,看到她茫然又害怕的眼神,他吁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她便笑了,头顶开出几朵小花来。
叶寒汐忍不住笑。
她开花,还真是挺招人喜欢的。
他拉着她这个小尾巴朝前走,发现这里是一片翠绿的树林,他心想也不知道是哪里,希望能找到出口。
“在这里在这里!”
前面忽然传来叫喊声,跟着十几个男女跑了过来,瞧见了她们个个都惊呆了。
白茶立刻躲到叶寒汐的背后,脑袋抵着他的背,一会儿她又好奇地伸出头看这些人。
这些人穿着精致的短衫,眉心处都有青色的灵印,长得古灵精怪的,叶寒汐推测他们应该是某个族落。
“我们是无意掉落在这里的,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就说吧,刚才天上有个洞。”一人激动地讲道。
为首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地行礼:“吾乃青桑木族族长桑池。”
桑池很是激动,一路上话很多讲个不停,他带叶寒汐两人前往族落,青桑木族人口很少,也就一百口人,都集中住在一处。
桑池命人收拾了空房子,给他们两人住。
叶寒汐与他打探,很快便弄明白了,青桑木是神族,当年神魔大战,战于北荒北渊海之上。当初的北渊海还没有这般荒凉,因为是神域,所以四季如春鸟语花香。
当年的神魔大战极其的惨裂,许多神族被那位可怕的始祖魔瞬间覆灭,那时候北荒的灵力一团混沌,空间错乱,青桑一族也岌岌可危,但是他们有幸遇到了一位大神,大神将他们安置在这里避祸,说待神魔大战结束便会来接他们。
结果青桑一族一等便是数万年,大神始终也没有出现。
“你们在这里过了数万年?”
叶寒汐吃了一惊,桑池点头:“正是。”
叶寒汐的心凉了半截:“这么说,你们不知道出去的方法?”
桑池叹息:“这是自然,若知道我们早便出去了,恩人数万年没出现,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叶寒汐脸色发黑,他心想,数万年没出现,不一定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很有可能是他把你们给忘了。
……
青桑木一族很热情,准备的房间雅致,打扫的干干净净。
晚上,叶寒汐靠在窗前的塌上,偏头看窗外的月亮,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门吱呀一声开了,白茶抱着枕头光着脚走进来,叶寒汐偏头看她,她把枕头往地上一放,躺在地上便睡。
“……”
“害怕了?”
他坐起来问,嗓音温柔。
白茶翻过身盯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叶寒汐冲她招了招手,她便爬了起来,他拉她坐到榻上:“地上凉,别怕,我要走,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白茶抱着枕头,默默地伸出小指头。
叶寒汐无语地看她,她固执地勾啊勾,叶寒汐无奈地与她拉了勾,对了下大拇指,她这才松了口气开心地笑,然后乖乖地躺下了。
“……”
也不知道师叔他们怎么样了。
叶寒汐叹气,他们不会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几千年上万年吧,太恐怖了,还不如死了呢。
白茶翻过身,乌黑的眼睛瞧着他,她忽然抬手,纤细的指尖划过他的眉心,“别皱。”她讲。
叶寒汐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失忆后可爱多了。”
白茶嘻嘻笑,傻乎乎的,然后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手摸着拽住了他的袖子,依旧害怕他会跑掉。
“……”
叶寒汐靠在榻上,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安宁了许多。
幸好,和她一起掉进来,否则他一个人困在这里真怕会疯掉。
希望能早点找到出去的路。
……
十年后。
青桑木族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叶寒汐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悠闲地摇着竹扇子。
“……”
两只雪白的小手扒着篱笆院的大门,半张漂亮的小脸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叶寒汐装作没看到,闭着眼睛装睡。
“……”
白茶光着脚,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
“站住。”
叶寒汐拉长音睁开眼睛,“跑哪去了,鞋子呢?”
白茶一身漂亮的黄衣,光着双雪白的小脚丫,她嘻嘻笑,扑过来偎着他:“阿明哥带我去捉鱼了。”
阿明哥,又是阿明哥!
叶寒汐沉着脸,他咬了咬牙捏紧了扇柄。
“寒汐,捉鱼可好玩了,你为什么不许我跟阿明哥去?”白茶晃着他问,心里很委屈。
叶寒汐讲不出话来,他就是不喜欢,不行吗?他板着脸不讲话,不想理她。
白茶想要回屋洗脚,他却手一拽半她拽到胸口,白茶眨巴眼睛看他,一会便缩起双腿偎着他睡着了。
“阿明哥阿明哥。”
“阿明哥有我好看吗?”
叶寒汐小声嘀咕,十年来一直天天寒汐寒汐的,突然最近天天找阿明!
“小叶。”
桑明推开院门走进来,他把手上的鱼篓放下笑吟吟走过来。
叶寒汐板着脸嗯了一声,对他爱搭不理,桑明人生得还算英俊,人也很老实,他红着脸讲道:“小叶,我有话想跟你说。”
叶寒汐给白茶盖上毯子,与桑明进屋谈。
他倒了一杯茶,听到桑明讲:“我想娶茶茶为妻。”
叶寒汐啪地放下杯子,脸一下沉了:“我不同意。”
桑明呆了呆:“为什么,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她不需要你对她好,她有我就够了!”
叶寒汐站起身,手指着大门沉了脸:“以后不要来找她,出去。”
桑明站起来,却没有走,他涨红了脸:“你反对,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她?”
叶寒汐抿关嘴唇,他没有反驳。
桑明见他默认了,心知自己比不上他,不由的心里黯然,一言不发地便走了。
白茶盖着毯子坐在躺椅上,她揉着眼睛喊:“阿明哥,阿明哥——”
桑明红着眼眶看她一眼,头一低便走了,白茶呆了呆,她起身跑到屋里:“寒汐寒汐,阿明哥怎么了?”
“……没事。”
叶寒汐扫了她一眼,脸色发青。
白茶歪着头,愁容满面:“阿明哥眼眶红红的,他是病了吧,阿明哥今天帮我捉鱼,可能是冻到了,我给他做碗鱼汤吧,阿明哥……”
阿明哥阿明哥!
叶寒汐霍地起身,他一手勾着她的脖颈带到胸前,大拇指抵着她的下巴一偏头猛地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
白茶睁大眼珠子,傻呆呆地看着他。
叶寒汐心跳的飞快,他微微松开手退开一点,抬眼看她:“茶茶,我吃醋了。”
“寒汐……”
白茶还傻乎乎看着他,茫然无知。
叶寒汐将她搂到怀中:“别再在我面前提阿明哥,以后我陪你去捉鱼,还有,我们成亲吧。”
“成亲?”
白茶歪着头。
“成亲。”
叶寒汐捧着她的脸点头。
他们来这里十年了,十年,她跌倒了,哭着喊他,生病了,睡不着,哭着喊他,要他陪在床边才肯睡。
她喜欢跟他撒娇,她依恋着他。
他们在这里是彼此最亲的人。
十年之前,他对她是有好感。
这十年之后,他很确定,他爱她。
他们在这里很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他现在也不在意能不能出去,因为有她陪着,他想成亲。
“成亲?”
白茶心里茫然,就是穿漂亮的红衣服,然后男女住进同一间屋里。
叶寒汐捧着她的脸点点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成亲了就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用分开了。”
白茶眼睛一亮,她立刻点头,开心地讲:“那我们成亲吧!”
她头上生出几片小绿叶,呜哇地开出几朵小花来,绿叶小花泛着柔白的光,将她烘得美仑美奂。
族中有人要成亲了,这是族中的大事。
全族的人都在帮忙准备,新房要装修,新郎新娘的婚服要赶紧制,还有珠钗,还有祭司仪式。还有族中吹拉弹唱的人,要赶紧组织起来,不能再成天吹那些荒腔走板的调调了,得赶紧练练喜庆的乐曲。
族中的女人们拉着白茶赶制新衣,都在夸她们郎才女貌。
桑明伤心了一场,还是上门来祝贺她们白头皆老。
喜服是族中五十多位女子花了一个多月才缝制出来的,赶做好了便送来给白茶试穿,礼服很繁复。
红宝石的额坠,翻领收腰的窄袖红裙,裙上袖口绣着青桑木族的福云图腾。
白茶穿了喜服,她展了展双臂,开心地原地转了几个圈。
喜服很漂亮,她喜欢!
她一旋身看到叶寒汐站在门口看自己,目不转睛的,她跑到他跟前转了一圈,有些羞涩地问:“好看吗?”
屋里没有旁人了。
叶寒汐手揽着她盈盈纤细的腰,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他声音灼灼,气息亦灼热。
“好看极了。”
她穿这一身红,美得惊心动魄!
看得他都移不开眼了,只想马上就成亲!
白茶嘻嘻笑,她双手搂住他的腰:“寒汐,我们明天就成亲了。”
叶寒光搂紧她笑:“嗯。”
白茶嘀咕:“害怕……”
叶寒汐知道她紧张,天知道他也紧张!
不过他是不会跟她讲的,省得她笑话他一辈子。
第二日,便是婚礼了。
青桑族总共就一百来口人,全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吃喜宴,从中午吃到了晚上,热热闹闹了一天。
到了晚上,新人要拜天地了。
青桑族信奉当年的大神,族人成亲拜的也是那位大神的神像。
族长桑池是证婚人,族中的长老主婚。
“一拜天地。”
“二败吾神!”
“三拜——”
第五十六章
长老的话方说了一半。
整个大地忽然震动了起来。
“茶茶……”
一道隐隐低沉,又空灵模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青桑木族。
谁在叫她?
这声音,好熟悉!
白茶仰起头——
她忽然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模糊。
叶寒汐一把拽住她!
他心狂跳,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啊——”
白茶一手抓着头。
她的头好痛!
她看到眼前上方有一点黑色的漩涡,开始只有指甲大小,然后像被人撕扯一般越扩越大,最后成了一个洞!
一股强大的吸力探出将她们卷进了那黑洞中!
青桑族周围的神界炽亮!
黑洞将白茶二人吞进然后瞬间缩小消失不见!!
……
“噗——”
蓝凌皇吐了一口鲜血。
她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眼睫上结了层薄冰!
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半空中凭空裂出一道黑色缝隙,两个人掉落下来。
“……师叔祖!”
乌雪砚坐在地上扶起木星寒,木星寒脸色苍白,浑身冰的可怕,他眉心的雪花灵印炽亮,他方才又莫名的吐血了!
“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
钟离握着木星寒的手再次割腕喂他饮血疗伤!
“凌皇呢?”
乌雪砚焦急地问,钟离摇头,凌皇又说去寻人,总是寻得自己不见踪影。
“你们看!”
木灵云站在一旁忽然大叫。
乌雪砚抬头,她看到半空突然裂开一道黑缝,像是天被撕碎了,甚是可怕,而那裂缝中掉出两抹鲜红坠落下来!
两个人从空间裂缝中掉出来,摔在了月神像旁边。
木灵云跑过去:“是白姑娘和叶公子!”
钟离急忙上前,他扶起白茶,白茶一身红衣双眼紧闭,钟离探了她的气息,他松了口气:“茶茶没事,只是昏迷了!”
钟离又去察看一旁的叶寒汐。
叶寒汐同样没事,也昏迷了。
乌雪砚如释重负,她抬手按着胸口,一颗心重重地放下。
当初这里出现异动,她跟钟离掉在了十米外的地方,而白茶和叶寒汐却莫名的消失了,她们找两人十天了,几乎都要绝望了,就凌皇不死心一直在找,木星寒又莫名的忽然就受了伤,也一直昏迷,这几天还一直在吐血。
……
叶寒汐睁开眼睛,他猛地坐起来:“茶茶!!”
“师叔你醒了。”
乌雪砚急忙过来,叶寒汐怔了怔,他环顾了下四周,他们回来了!他急忙爬起来:“茶茶呢!”
“茶茶在那,她和你一起从天上掉下来的。”
乌雪砚指了指左面,白茶便躺在草地上,叶寒汐急忙跑过去,他半跪在地上,摸了摸白茶的头发与脸颊,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把她弄丢。
“……嗯。”
白茶头动了动,拧着脸睁开了眼睛。
叶寒汐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你醒了。”
白茶坐起来,她盘起腿抓着头发,眯着眼看了看四周,一脸茫然,她突然跳起来:“靠!师父!”
她狂奔过去抓起木星寒的手,急得脸上直冒冷汗:“我师父怎么了?他怎么躺这了!凌皇呢?”
“你师父受了伤,暂时没事。”
钟离讲过来讲:“凌皇去找你了,她天天都去找你,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叶寒汐站在原地,他呆了呆走过来:“茶茶,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白茶莫名其妙,她忽然表情僵住,盯着自己的袖子看,然后叫:“这是谁给我换的衣服?这是谁的衣服?”
叶寒汐一张脸慢慢没了血色,他有点站不住了,喉咙滚动一下:“茶茶,这是你的衣服,你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衣服。”
“……你不记得了?我们一起掉进了青桑族,在那里呆了十年!”
乌雪砚与钟离对视一眼,钟离讲道:“叶山主,我们只在这里等了你们十天,并没有十年。”
“……”
叶寒汐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记得了!?
那相守的十年,两人这一身的婚服!
怎么可能有假!
白茶放下木星寒,她没留心他的神情,她讲道:“我去找凌皇。”
她刚说完,便看到蓝凌皇从树林里走出来,凌皇脸色很白,嘴角还有血痕,白茶急忙冲过去:“皇,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
都吐血了还没事!
白茶急得红了眼眶,她急忙用袖子给她擦嘴角的血,蓝凌皇笑了笑,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你没事吧。”
“没事啊。”
白茶摇头:“我当时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然后就没意识了,醒来我就看到你们了,也不知道谁给我换了衣服,莫名其妙。”
白茶嘀咕,她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叶寒汐还呆站在原地,他猛地回头,一闪身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叫:“茶茶!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们一起掉进了青桑族,一直在那里过了十年,在那里你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我们永远都出不出来。”
“什、什么啊!”
白茶睁着眼珠子,一脑袋问号。
他没事吧,精神分裂了!?
叶寒汐急得眼睛发红:“我们成了亲的!”
白茶听了这句话脸然倏地变了,她看看自己的红衣,又看看他的红衣,她忽然毛骨悚然地后退:“你、你别胡说啊,不带你这样胡扯的!”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叶寒汐同样快崩溃了,掉进青桑木族她失去了一切记忆,好容易出来了她却把与他的十年忘得一干二净!
“啊……”
白茶捂着头捂着脸蹲在地上。
她要疯了,叶寒汐蹲下来:“茶茶——”
“别碰我!”
白茶怒吼,他的话听着荒谬,可是她是穿过来的,她看过无数奇幻小说,别人不信她是信的,她捂着脸,抬了头脸色惨白:“我们睡了吗?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
叶寒汐看到她分明是很害怕跟自己扯上关系,他鬼使神差般地点头:“当然。”
“啊——”
白茶怒叫一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我靠你祖宗!你有病啊!你竟然敢骗我跟你成亲!你个强.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