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渝王因为已经在夏指挥使这里吃过几次他阳奉阴违的亏,所以这一次偏不顺着他的思路走,而是转头把处置权交给了石韵,“顾真人,这些人就交由你处置。”
石韵已经看清楚了夏指挥使和他那些下属间眉来眼去的猫腻,深深觉得这三千营中风气不好,需要花大力气整治才行。
于是直接说道,“一个无视军纪,一个玩忽职守,两个都要重罚。一起打军棍吧,每人四十棍,就在这里打!”
陈潭和刀疤老吴听得差点跳起来,军棍可不是好挨的。
要是拖下去打还好说,夏指挥使能私下里命人放放水,让棍子高抬轻落。
偏偏还要在王爷面前打,那行刑官肯定不敢做脚,结结实实四十棍打下去,只怕大半条命都要被打没了。
立刻齐声求饶,“王爷,饶命!人,饶命啊!”“小人/末将再也不敢了!”
渝王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顾人要罚这么重。
不过他花费了偌大气力将顾真人弄来营中,差点连老娘都得罪了,就是为了让顾人替他管管三千营里这些桀骜不驯的兵将们的,因此便默不作声,只看顾真人要怎么应对。
夏指挥使也插口了,“顾真人怕是没见过军棍是什么样子的,那棍子可和后宅中教训丫鬟小厮的细竹板不同,有茶盅口那般粗,用生铁包头,几棍子下去就能打得人骨断筋折,弱的四十棍就能打死了,这般处置实在是过于严苛!”
石韵眼波流转,清冷霸气的目光落到夏指挥使身上,“夏指挥使既然知道军棍打人厉害,那你是否知道军中为什么要用这么厉害的东西做刑具?”
夏指挥使一愣,答案他自然知道,但是现在说出来就是自己打脸。
石韵便替他说出来,铿锵有力,“是为了严明军纪!!”
下面的陈潭和老吴顿时都是浑身一震,心中叫苦不迭。
夏指挥使脸色僵住,勉强道,“但是事有轻重,他们两个犯的错罪不至此。”
石韵微微蹙眉,“巡营的将官搞不清楚今日营中来什么人;正该操练的把总无所事事,带着下属满营溜达生事,这还不严重?!”
夏指挥使咳嗽一声,这听着是挺严重,要让他来判,也是应该重责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只不过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安排的,若是让那两人就这样被打了,日后他夏燃夏指挥使在军中怕是要威望扫地,再也不能服众。
深吸一口气,干脆跳过了顾真人,起身来到渝王面前,躬身一礼,“王爷,军中之事都非同儿戏,岂可任由一个女子随口定夺,王爷还请三思。”
渝王端着架子,“顾真人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陛下亲封的护国香沅人,说话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况且顾真人到这里,就是来帮本王督管营中的操练与军务事宜,这种赏罚之事她自然可以定夺。”
夏指挥使还要再说,就听顾人又再冷冷开口,“你先不忙替他们求情,这两人都是你的属下,犯了这样的事,夏指挥使身为长官也难辞其咎。”
夏指挥使本就已经心头火起,听了这个话顿时瞪起眼睛,转头粗声道,“顾真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连我也一起打军棍了?”冷笑一声,“只怕你还没这个资格!”
转头愤愤道,“王爷,顾真人这样也欺人太甚了!”
渝王虽然对他不满,但他毕竟是个三品指挥使,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便道,“夏指挥使稍安勿躁,顾真人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石韵也道,“你多虑了。”
夏指挥使火气上来,也不客气了,“那请问顾人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今天我把丑说在前头,这两人罪不至此,顾真人要求的重罚只怕是难以服众,我是绝不同意的。”
石韵冷哼一声,“想服众还不容易。”忽然扬声点名道,“赤鸢,橙鸢,方睿明,出列!”
那三人踏上一步,高声应道,“末将在!”
夏指挥使和渝王同时抽了抽嘴角。
夏指挥使是因为她一个真人的下还要自称末将,感觉十分古怪。
渝王则是因为方睿明明明是自己的下,却不知怎么的竟被顾人拐了去,还拐得如此明目张胆,当是让人无语得。
石韵指着赤鸢和方睿明道,“这是我下的两员大将,你也挑两个人出来,再加上你我人,咱们一共比试三场,就比上阵冲杀的马上功夫,三战两胜。”
夏指挥使愕然,“你——这个——,我们不和女人比试,胜之不武,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石韵懒得多啰嗦,只是一挑长眉,“夏指挥使只要能赢得比赛,我立刻就走,今后再不插三千营中的事务。”
这个说法让夏指挥使十分动心,“这个——”
石韵有些不耐,“什么这个那个的,痛快点,到底比不比!”
夏指挥使当即一拍大腿,比就比,谁怕谁!
他也是急脾气,不耐烦啰嗦,立刻就点了下的那个络腮胡武官,“赵长健,你来比第一场。”
又吆喝道,“去把马牵过来,兵器架也抬来,都动作快点!”
恭请王爷出凉棚,大家去赛场观战。
心道这样也好,利利索索打一场,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们一个教训,争取午后就把这位顾真人送走,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到时王爷也没话说。
转眼赤鸢和赵长建就各自提了兵器,催马跑进了演武场。
渝王有些担心,把方睿明叫到跟前来低声询问,“这个赤鸢毕竟是个女子,到底行不行,别要第一场就输了。”
方睿明掩嘴咳嗽一声,“王爷尽管放心,她是顾人手下第一猛将,我输了她都输不了。”
渝王诧异,“的这么厉害?”
方睿明重重点头,“的。”
他前段时间,日日追着顾真人讨教,顾真人有时懒得自己指点,就让赤鸢和他对练,方睿明在赤鸢手里吃过不少亏。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赤鸢本是古月庵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农妇,只是天赋秉异,异常的彪悍,村子里的一般人家都是男人压媳妇一头,她反过来,经常在家揍男人,揍得那男人满地找牙,隔三差五便要逃出家门求救。最后硬生生把她那个男人揍得再不敢和她过,与隔壁村一个奇丑的寡妇私奔了,跑得无影无踪,不知去。
她这个名声也再嫁不出去,就干脆去古月庵当了尼姑,一开始倒也如鱼得水,替主持师太欺压那些被送进庵中的可怜女子,没少干恶事。
只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恶人自有恶人磨,赤鸢遇到了比她更凶的顾真人,自此就被压制得服服帖帖,挨了无数顿痛打之后甘心当了顾真人手下的第一猛将。
方睿明当初听了这段曲折故事之后还唏嘘了一番,这时就非常自信,请王爷尽管放心,赤鸢打赵长健绝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