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陛下炼制仙丹这个说法纯属无稽之谈，却人人都大感兴趣，听过了之后转头还要大肆探讨宣扬，以至于这个传言跟长了脚一样，迅速流传开来。
石韵又进入了闭关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界甚嚣尘上的流言毫不知情。
每天只闷头炼制各种药粉，药丸，药饼，照着三顿喝汤药吞药丸，随身佩戴各种气味怪异的药饼，早晚还要加上两次药浴。
即便她自认为不是个娇气的人，也被药味熏得晕头转向，有些吃消了。
直到石韵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各种药汁浸透，快要变一个药人的时候，系统终于发话，“行了，这是最后一颗药，吃了它，你身体里【永结同心】的余毒就能彻底被中和掉。”
石韵看着面前最后一颗龙眼大的乌黑药丸，心头一阵如释重负，长长出口气，“太好了！”
同时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里都带着浓重的药味。
然而，刚如释重负了五秒钟，心口忽然传来一阵毫无预兆的抽痛，疼得石韵一个瑟缩，抬手死死捂住胸口。
系统惊道，“怎么了？”
石韵的额头上瞬间就密布了一层冷汗，颤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身体已经撑住……开始崩溃了？”
系统断然否定，“肯定是，我实时监控着你的身体况呢，还早——”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道，“快，快把这个药丸吃了！”
石韵无暇细想，拿起面前的药丸子就塞嘴里。
这药丸有龙眼那么大，她平时吃的时候都是要敲成小块，再分几次用水吞下去，这时就被噎得够呛，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仰脖直接灌下去。
好在最近天天从早到晚的吃药，茶壶里常备的是热茶而是温白水，这才没有被烫着。
系统急得“哎吆！”“哎吆！”直叫，着急道，“我是叫你快吃，但你也能这么快啊，吞下去的东西太大也会噎死人的好不好！”
石韵被噎得有点发傻，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抹一把头上的冷汗，也有点后怕，实认错，“是我刚才太着急了，下回一定注意。”拍拍胸口，“我刚才也以为自己要被噎死了。”
系统也想拍胸口，“吓死我了！”
忍住又嘱咐一遍，“你下回可别这样了，吞咽的东西太大真的会出问题。”
石韵刚点头答应，“恩——”忽然“咦！”了一声，手试探着在胸口按了按，惊讶道，“我好了！”
刚才胸口忽然剧烈抽痛，痛得她冷汗直冒，着急之下才一个失误，将一颗大药丸整个吞下去。
这会儿胸口的抽痛竟无缘无故的消失。
愕然片刻，忽然醒悟过来，“是仲公子出事了！”
这颗大药丸的功效就是清除她体内【永结同心】的余毒。
吃下去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见十分对症，那就证明她刚才忽然胸口抽痛是受了仲瑞霖的影响。
系统，“是啊，你的身体状况我一直监控着呢，暂时还会出问题，忽然难受肯定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所以我刚才才让你赶快吃那颗药。”
石韵略一沉吟便决定，“去看他吧。”
她和仲瑞霖之间虽然没什么大交，但也能在对方出事的时候假装知。
刚命两个陪她一起在真人府中闭关的尼姑手下打开府门，外面就有一人疾步冲了了，口中大叫，“真人！师傅！您可算出关了！”
竟是方睿明。
石韵诧异，清楚方睿明一脸胡子拉碴，双目赤红的样子就更诧异了。
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把自己搞这幅样子？”
她当了这个羽人虽然寿命受到影响，但身体素质是真的远超常人，耳聪目明的，刚才就听到有人在大门外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可见方睿明是早就等在门外了，只不过因她在闭关，敢直接叫门，所以在外面急得直转圈。
方睿明看着石韵，张张嘴，却忽然发不出声音了，双手紧紧攥起了拳头，充满血丝的双眼越来越红。
石韵微微蹙眉，抬手在他脑后的风池穴轻拍了拍，让他放松些。
与此同时，系统也察觉出异样，“我怎么扫描到这附近的百姓绪都不对劲，好像很紧张，还有压抑……这是怎么？！”
方睿明被石韵在风池穴轻拍了几下，近身感受到了真人对他的关怀安抚，心中情绪稍定，终于说出话来。
声音沙哑，“上月蒙古人忽然发难，蒙古骑兵兵分四路，攻了辽东，甘肃，宣府，大同，四处边关同时告急！陛下被王若彧那奸人所惑，决定率军亲征，上月十七，陛下带着上百文武官员，二十万大军亲赴局势最为吃紧的大同，然后……然后……”
说道这里实在说下去，只得先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中激愤悲痛到极点的绪。
石韵听着就不对劲，“陛下带着二十万大军亲征？！这么短时间里拼凑出来的队伍好不好用？况且陛下他没研习过兵法吧？”
其实是想说：他会指挥吗？
别说二十万大军了，寰庆帝怕是连两千人的队伍都没指挥过吧！
怎么就敢突然玩一把这么大的！
方睿明深吸一口气，终于又再说出话来，愤然道，“陛下过于轻信，将指挥大军的权利全都交给了王若彧，那奸贼除了欺上瞒下，祸国殃民，其余事全都狗屁通，偏又把持着军权，胡乱指挥一通，二十万大军被他指挥着沿居庸关，怀来直奔大同，到了大同之后不知为什么立刻又向西南撤离，撤离没多久再原路返回大同，来来回回，一通折腾。”
石韵愕然，“他想干什么？”
二十万人排队形都是个大工程，这样让二十万人兜来转去地瞎跑，这姓王的太监是疯了？
方睿明答道，“暂时还清楚，左不过是那奸贼的一时兴起，自以为是，战场被他当了儿戏，后果……后果……”用力闭一闭眼，“后果便是灭顶之灾！数日前怀来守将传回了消息，陛下所率队伍在土木堡遭遇大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石韵震惊得都忘记要维持她高人的人设，睁大眼看着方睿明，微微张着嘴，一时说出话来。
脑子里来回回荡的都是那一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二十万人都死了！只打了一场仗。
这场仗是怎么打的！
方睿明还在继续，语气里满是苦涩，“这几日陆续有消息传回，随驾出征的文武官员几乎全都丧命沙场，今早又有确切消息传回，说是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张，曾两位阁臣……，全都，全都没能逃出来，已经殒命沙场！”
户部尚书，户部侍郎都命丧沙场！
石韵那被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震得有点僵住的头脑开始动起来。
户部尚书仲思贤是仲瑞霖的爹，他今天得到了父亲的死讯定然伤痛难当，自己早上忽然心口抽痛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了。
方睿明终是没能忍住，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我外祖父英国公也……也……”也没能回来，战死沙场了。
英国公是三朝臣，战功赫赫，一世的威名，想最后竟是毁在了这样一场因宦官弄权而莫名溃败的战事中。
石韵已经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顾真人应有的淡然之色，轻轻拍了拍方睿明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心里问系统，“我这次闭关闭了多久？”
系统，“两个月零三天。”
石韵，——
两个月！
折腾没了二十万大军和上百名朝廷重臣，这败家的速度啊！简直神了！
抬脚就走，口中嘱咐，“睿明跟上。”
方睿明抹把脸，连忙跟上，有些解，“真人这是——？”
石韵走得衣裾飘飘，准备先去渝王府一趟，再去三千营看，现在京城空虚，京畿三大营的主力估计都已经被陛下和王若彧折损在边关了，她得有什么补救措施能立刻着手做起来。
“本真人今日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发现天下遭逢大变，所以提前出关，你冷静一下，先跟我去渝王府，接下来还有少事要你去做，蒙古人还没打过来，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方睿明眼神顿时亮了几分，大声答应了，虽然顾真人还没说要做什么，但他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再心慌气急，数日来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系统则是欲言止，最后无奈叹口气，“那就先去渝王府吧。”说完好像自我安慰一样，加上一句，“去渝王府应该不费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