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客气,本来就是我叶家的嫡系子孙,我不来反倒是不应该了。”
水龄章朝叶崇山笑笑,笑容温润如花落落大方,叶崇山此刻却根本笑不出来,望着安化侍的结茧又长叹了一口气。
“劳烦前辈您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好说,应当是之前几日突兀得知身世,加之前事诸般人事皆不如其所愿,长久以来种种悲怆难耐加诸于一身,令他难以承受悲伤过度,以至于最终抑郁成疾反噬自身!”
“可会有事?”
叶崇山闻言眉头更紧,能看出他是真的在关心安化侍的安危,毕竟眼下话都已经说开了,安化侍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亲生子嗣,他也毫不掩饰自己作为父辈的紧张情绪。
虽说,这种情绪他这些年第一次做,看起来自然流露却又有说不出的生疏。
“不好说,老朽刚刚以他心通瞧看过了,目前他整个人处在自我放逐状态,完全自暴自弃,对生活毫无兴致,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已经不是靠神通与灵药能解决的问题了。”
“那这该如何是好?”
叶崇山闻言不断嗟叹。
“只能靠他自己硬撑,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帮他护住心脉源炉,不至于让他完全心火寂灭归于沉寂,不过想要彻底求得解脱,还需要他自己把一切都想明白,等他想开了,他便能自己破茧而出了。”
“那若是想不开呢?”
叶崇山看了看水龄章。
水龄章摇摇头没说话。
叶崇山和水龄章心意相通,当即面如死灰地盯紧安化侍。
“前辈,你估计他生还的概率有多大?”
“不好说,我只能说很低。”
水龄章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他貌似从来都不会撒谎一般,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考虑叶崇山的感受,而这往往也正是叶崇山最想要的沟通方式。
“崇山,凡事需要看开些,你也要尊重他的本意,如果他心如死灰一心求死,那么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毕竟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过特殊,试想若是你一夜之间遭逢种种大变,你能承受得住嘛?”
“前辈说笑了,我已然感知到世态炎凉,此刻亦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可和钦儿相比,我的痛楚又着实不值一提。”
说完此话的叶崇山眼眶泛红,一代枭雄铁汉能够有如此女儿姿态,足见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安化侍,体谅到了他正在承受的巨大苦楚。
的确,一夜之前亲人变仇人,仇人变亲爹,对的变错的,错的变对的,这世上的真假道义也变得完全扭曲模糊,好似一汪浑浊无底的漩涡深渊,将安化侍死命拖拽后狠辣吞噬!
“眼下我们先把他带走,这里人多眼杂,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他能够破茧而出,没准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显化,毕竟世上难有如此决绝的大彻大悟,也难有如此考验人性的血腥沉沦,至于我们,静待花开便好。”
水龄章言罢挥出几道真气,将安化侍结茧外所有白发全部切断,下一刻又挥袖一招,将他和鬼彻全都收尽自家域界之中。
叶崇山吐出一道青莲浩气,将楼顶上那些残余的白发全部清除,下一刻二人青光一闪,从醉千殇彻底消散无形。
且不论一众观摩者是何般反应,此刻在遥远的北戎王朝,其与南靖王朝接壤的界山之中也有事情发生。
这方天下最不缺少的就是故事,也从来都不缺少面对生死的不同诠释。
有些人虽然活着,却一心想要求死,有些人一心想要活着,却在万般无奈之下走上了亡命的绝路。
北戎王朝。
界山之中。
一个人静静跪坐在山岭苍茫之中,嘴角汩汩流淌着灼热的浓烈血水,双眼暴突表情惊愕,能看出已经处在濒死之际,只不过其修为高深命脉顽强,此刻距离死透还差着不少距离。
如果此刻有熟悉他的家伙,肯定会惊掉下巴,并且对此难以置信,因为只要是熟悉眼前人的家伙,都决然不会认为他会有如此狼狈模样,也从来不会认为他会有被人宰杀的一天。
只不过人生就是有如此多的无常。
此时此刻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北戎剑客,的确在这座无名山岭之中哗哗流血,无可奈何地静静等候着自己的死亡。
而他此刻的死状,也的确有些耐人寻味,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残忍艺术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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