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极尽露骨,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递到每一位甲士耳中。
在场将士皆是铁骨铮铮的直汉子,香兰君突如其来的骚,差一点闪了在场数十万大军的腰。
百里燕青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话了,很明显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不过被这么一个人间妖物喜欢上,也令百里燕青眉头紧皱颇为头痛。
他缓缓撂下紧绷的弓弦,并没有马上再出下一箭。
“多少年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奴家乐意,奴家喜欢百里公子是奴家的事儿,和百里公子没关系,百里公子管不着奴家!”
香兰君步履款款盈盈浅笑,朝前缓缓踱步走向长峰峡要塞城关。一众南靖军士立刻如临大敌,香兰君却摊开双手示意并无恶意。
“百里公子,奴家本来想着打穿长峰峡,然后再去武岚州与你碰面,没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百里公子你当真是心系奴家的可人儿哇!”
“住嘴,再恶心一句,我直接把你射穿!”
“随便,想怎么射就怎么射,只要百里公子喜欢,奴家求之不得呢!”
“你!”
香兰君的话愈发不着边际,百里燕青向来冷傲不羁,一时间说不过他也不再多说,当即翻身坐在城头上撩起酒葫芦,拍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
在喝酒的过程中,百里燕青的眼神一直盯在傒囊掌中龙虎二将的尸体上。
他的眼眶越来越红,渐渐赤红如血,进而血泪萦绕。
龙虎二将在南靖王朝军方极有威望,百里燕青不光对其崇敬备至,百里降龙还是他血浓于水的亲戚。
此刻,见到龙虎二将马革裹尸横死沙场,百里燕青心如刀割,偏偏大敌当前又不可表露怯懦,只得保持姿态凝聚风骨,也唯有他自己才能够知晓,现如今自己的心里究竟有多痛!
懊丧,追悔,悲伤,愤恨......种种情绪交杂着填满百里燕青心绪。
他已经尽其所能飞奔赶来了,可军令传递本就有时间偏差,他还是没能在龙虎二将死前赶到长峰峡。
苦酒入喉心作痛,这三口酒他喝得极其难咽。
百里燕青喝完后抹抹嘴巴,下一刻表情变得冷若寒霜。
“香兰君你给我听好了,若你真记挂旧日情分,那就让我带走龙虎二将的尸身。你是敌我是将,将者驻守国门,御敌慷慨赴死,今日只要我还有拉弓之手,便不会让你们踏过长峰峡一分一毫!”
百里燕青言语豪迈大气磅礴,高挑精瘦的身形在日光下格外凝重。
听闻此话的香兰君面带犹疑,只不过这种犹疑并未持续太久,他还是坚定不移的扬起了手中的军令。
“百里公子,奴家对你的情意从未有假,只不过形势迫人不得不从,就算今日我命令西梁撤兵,鬼宗大军你也决然抵御不住,长峰峡并非是你一个人能挽救的,你若是能跟我走归顺西梁朝廷,奴家肯定为你作保......”
“你给我闭嘴!香兰君,我脸上这记疤痕难道你忘了吗?”
百里燕青立时间火冒三丈,一句暴喝瞬间将香兰君吼得眉目圆睁。
“香兰君......想当初你我两家交好,我承认幼时你对我帮衬极多,可自从你毁了我这张脸,你觉得我和你还会有什么好话?正如你的蓝霜蛊毒不可消除,你我之间也注定要埋骨在此一个!”
一语言罢,香兰君好似失魂落魄般踉踉跄跄。
“当真......要如此绝情?”
“是你先挥的刀,你有何颜面来问已无颜面的我?”
又是一句剜心的话,直戳进香兰君的心窝子,令他更加面色愁苦泫然欲泣。
很明显二人之间有着诸多羁绊,在场其他人看不懂也不敢吱声,只能迎着凛冽大风静静聆听。
百里燕青屹立城头,呼喝三军布阵回撤,作为一名统御多年的良将,他很擅长收敛自己的真情实感,此刻亦再次恢复到往日的冷酷寒冰。
“南靖历二零九年九月十四,吾大靖国裂空箭楼总督统左将军百里燕青,奉大靖澹台太师之命远镇边关,救援不利令龙虎二将尽皆覆没,燕青无颜面见圣上,无福消受浩荡隆恩,唯有以血肉残躯死守长峰峡,洒三千热血化正气红莲,诛犯我边关者封喉见血,保千秋大靖基业万世太平昌隆!”
热血滂湃,大气磅礴!
南靖儿郎当身死,绝无一人是孬种!
滚滚音浪传遍四面八方。
在这个并不明媚的烈阳正午,在这个硝烟弥漫的血腥疆场,百里燕青登高远望继承龙虎遗志,向天地向苍生也向五十万敌酋发出震天怒吼。
这一吼,也注定载入南靖史册,注定让长峰峡的忠烈永垂千秋!
......
......
不管怎么说,长峰峡的大战已不可避免。
百里燕青与香兰君的恩怨纠葛,也注定会在长峰峡留下浓墨重彩的血腥一笔!
花开两朵,各表一头。
暂且不提长峰峡,且说此刻的南靖北疆外,一人一马静悄悄走出了庐陵城。
马匹雪白无垢,马上坐着一袭红衣。
画面看起来极为和谐,只不过骑马的姑娘却眼神空洞,一脸茫然双手握缰,好似痴傻一般朝前方静静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