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怒发冲冠的邢悼熔,恢复本体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像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叟般抬手自观,只听见两只手臂好似不是血肉之躯一般嘎嘣作响,还未等将手臂抬到眉眼下方,在半途便咯嘣咯嘣酥脆折断,化成一地飞灰飘向远方!
安化侍对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寒而栗,他瞳孔收缩面带敬畏,一时间对头顶这片天又多了几分新的感悟念想。
“不可能的......呃呃......”
邢悼熔也被眼前一幕搞得面目呆滞,只不过他的脸庞也酥脆不堪,根本做不出太惊悚的绝望神色,五官随情绪调动簌簌凋落崩裂,一会儿掉下一整只鼻子,一会儿又掉下来半张脸皮。
紧接着,四颗牙齿掉了,上嘴唇的肉掉了。
两颗眼珠子软塌塌地掉了,深邃如渊的眉弓化成两坨绵软的蚯蚓掉了。
两侧高高隆起的颧骨带着咬肌一同掉下,满脸坚实的横肉此刻像沾水的面团长条般往下撕扯,与他浑身上下其余皮肉一同往下猛掉。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在他面前的安化侍紧紧闭口,两只白眉紧皱成川。
面前的邢悼熔彻底成了一尊融化的泥人,雄壮威武的十尺鬼躯不断垮塌变形,不断像浆糊一般往下撕扯脱落,从表皮到内脏,从源炉到筋脉,炽热的血水在浆糊中和稀泥,一点点像泥石流般冲刷每一寸体表湿土。
这场面简直比李墨白被凌迟还要瘆人可怖,毕竟这可不单单是噬魂销骨那么简单,这是活生生将一位凝境巨擘就这么给溶解了!
仅仅只用了不到十次呼吸,邢悼熔就已经完全化为一滩脓水抛洒大地。
天地之间鬼气消散重新回归清朗,只剩下一地狼藉和一位刀客,还有一滩不断挣扎妄图求生的凝境巨擘血肉。
一股股漆黑鬼气仍在邢悼熔周身萦绕,安化侍缓缓下落来至其身旁,望着这滩不断(蠕)动的诡异死水,一时间明白了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世道当真是千奇百怪,许多活得好好的家伙整天求死,许多病入膏肓者却又挣扎求生,不过你死得一点都不多,因为你这是自己作死,自作孽本就不可活,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
安化侍根本不在乎浓烈的血腥气息,也不在乎那些引人作呕的内脏腥气,毕竟这些场面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家子气。
他大咧咧地在脓水残渣旁蹲下,一边看着鬼气凝聚,一边看着邢悼熔继续消融,风凉话也说得越来越不留情面。
“谁又能想得到,堂堂鬼宗四大鬼将之一的支邪大将会如此身死道消,谁又能想到掌握种种不死秘术的支邪大将,最终竟会如此埋没不哭死神这一戏谑名号?”
言罢,安化侍探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地上脓水某处抹了一下。
指间沾染上几滴浊血,除此之外还有一层略带晶莹的轮廓,入手没有血液的铁锈味道,反而有丝丝缕缕藕断丝连的冰寒。
“不哭死神,这是你的泪吧?”
安化侍举着手指,朝其缓缓比了一记中指。
那滩脓血很明显还有灵智,如此高傲的邢悼熔,怎可能会容忍安化侍对其这般嘲弄,整滩脓血当即滚荡如沸水,不过也仅仅只能做到这般样子,在安化侍看来也只剩下唏嘘与滑稽了。
“不哭死神还是会哭,自诩为死神却像人一般怕死,说出来真是不害臊。”
安化侍抬手挥出一道青龙,玄青道宗真气瞬间将一切鬼气全部驱散,也彻彻底底摧毁了邢悼熔最终的求生念头。
无奈邢悼熔此刻根本无法发泄愤怒,他早已经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早已经变得浑浊不堪,只剩下一滩死水般浑浊的渣滓。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刚刚施展的鬼气应当是支邪大将秘法吧?想当初有个叫李墨白的家伙也用过你的招式,自降修为求得新生,的确是不错的法子,只不过你就算贬为凡人也无济于事,毕竟你得罪的不是人,而是天啊。”
安化侍言罢不再多说,起身抬起靴子狠狠一脚,将地上那滩脓水踩得血花四溅,炽烈的熔炉金焰遍布靴头,一瞬间便将邢悼熔的残余肉身全部焚烧殆尽!
至此,鬼宗四大鬼将出现第一位陨落者,支邪大将邢悼熔。
做完这一切的安化侍昂然挺立,并未因自己刚刚斩杀一位鬼将沾沾自喜。毕竟做到这一切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头上这片浩渺苍穹,以及从开始到现在一以贯之的权谋算计。
远方,漂浮在云中的鬼将鬼王默不作声。
正如佘穆庄之前揣度那般,邢悼熔的死对他们来说不算坏事,反倒让他们印证了修士箴言非虚这一事实。
当下修士箴言确凿无疑,鬼王鬼将不可能再参与这场国战,当下也完全收拢自己全部野心转身离开。
毕竟此刻一片废墟的长峰峡城关外有一个人。
只要他在那里,这片天地之间就无人能踏过这道城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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