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一行随着老人进了屋,将白马栓在门口。这就怪了,宵禁一开始,人在街上不行,马在街上就没事,而且还不会被人贴罚单,说占了人行道云云。
狭小的屋子里,已经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玄奘四人随着老丈安坐了。
“多谢老丈。”天蓬坐下后,对着老汉说道:“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敢问你们这是何风俗,怎么家家挂着白灯笼。”
一般来讲,挂白灯笼都是家中有白事,但是这举城皆挂白灯笼,说不定是什么风俗。这转过来说也奇怪,这个老汉家门口就没有。所以天蓬一落座,就对着老汉问道。
“唉。”老汉一听,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连声说道:“作孽,作孽,作孽啊!”他叹息了一阵后,才对着天蓬说道:“客人,这哪里是我方有什么风俗,真是家家皆有丧。”
“怎么会?”玄奘一听,大惊。这满城做丧,又不像是有疫疾,难道是打仗了?
老汉对着玄奘说道:“法师,你初来乍到,可不知道。三日前,城中国王为了做千岁长生药,取了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做药引子。我方小儿夭折,做三不做七,于是今天便是有一千一百一十一户门前悬挂白灯笼。”
玄奘听到这里,脑子里嗡的一声,他颤着声问道:“这取小儿心肝是什么意思?”
老汉看了脸色发白的玄奘一眼,说道:“就是找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不论男女,年岁需在五岁之上,七岁之下,绑好手脚后用布条塞住口,按在屠板上。”老汉用手在自己心口做了一个剖开的动作,黯然说道:“如此活取心肝。”
玄奘听到这里,突然晕了过去。
几个人见玄奘突然晕倒,连忙抢了过去,把玄奘扶正之后,又为他顺了几口气,玄奘才悠悠醒来。
玄奘一醒,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昏君,昏君啊!!”
玄奘这一大喊,把老汉吓了一跳,他连忙对着玄奘说道:“客人,客人。慎言,慎言啊!”
玄奘坐了起来,双泪如牵了线一般往下落,他边哭边张嘴,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玄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玄奘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此痛犹如剜心再三。
夜深了。
玄奘痛哭一阵后,伤了精气神,和老汉到卧房中睡了。沙悟净在玄奘床前的空地上和衣而睡,天蓬和孙悟空在客厅里。
这客厅有些窄小,天蓬将座椅摆开一些后,坐地打坐,孙悟空随意找了一个椅子蹲着,也是眼睛半闭。
丑时,正是夜深人静,原本就是秋风萧杀,而今夜不知为何,天气越发的冷了,墙根上渐渐起了寒霜。过了一会,一只大老鼠探头探脑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它沿着一条走了不知多少遍的鼠道小心向前走着,而它身后,跟着几只小老鼠。大鼠小鼠连成一串,飞快的顺着黑暗,逃到了别处去。
随着鼠窜,原本时有时无的虫鸣也不何时消失了,四下静谧如诡。
黑暗中,孙悟空睁开了眼睛。
“二师弟。”孙悟空突然开口说道:“你杀意太盛了。”
天蓬一直坐在那里打坐,已有几个时辰未动一下了,他听到孙悟空的声音,方才睁开眼睛。
“大师兄。”天蓬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茫然的看着前方说道:“我已经极力在控制了。我只要一想到那些孩子就忍不住,忍不住要……”
天蓬深吸了一口气。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着天蓬默念《多心经》,沸腾的杀意渐渐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