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那不算高大的身躯笔挺地立于校场上，身后的两个参赛者早就丧失了战斗力，倒在其身后。
“领教大师的神功了。”
杨双轻松的神色蒙上了一一点凝重，藏在黝黑面庞上的双瞳射出了那猎豹般的凶狠神色，两条腿上金光大作，足下的大地寸寸裂开，紧接着周身豪光大作。
玄象笑了：“好对手难求！贫僧这对阴风烈阳拳，就与你的金鞭神腿分个高下！”
两人遂不再言语。
阴阳两气直冲云霄，金光闪出刺眼神芒。
出手只在瞬间，他们仿佛像排练好的舞者一般，招式行云流水，拳脚交错间竟给人浑然天成的圆满感。
并非两人有什么默契，而是打从一开始，两人眼中真正的对手就只有彼此，也就是这短短时间的观察，已摸清了对方路数。
杨双与玄象这番武学天赋，当真高的吓人。
“轰！”
五十招过后，两人硬撼一招，不闪不避。
杨双率先退开，胸前衣衫破碎，已是多了两个拳印，上面还有淡淡的阴阳之气悄然涌动。
反观玄象，只是后退一步，那半阴半阳的皮肤上却添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片殷红从中渗出，细密的血珠不断滴落在地上。
“呼—”
玄象运劲吐纳，压xia • ti内翻滚的气血，笑道：“杨兄好本事，贫僧佩服。”
此刻的杨双，也是战意昂扬，早前那憨厚之态，早被一脸狂放之色取代。
“再来！”
“奉陪！”
阴风烈阳拳和金鞭神腿再次碰撞，暴出若天外陨石坠落深谷般洪荒而野蛮的巨响。
看台之上，南宣府府君曾旭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透出惊喜的神色，整个人也从椅子上站起。
那时的杨双，一战成名，万众瞩目……
……
“就是这样，那一战之后南宣府的军队里没有不知道你爹我名字的。”
杨双有些骄傲的仰起头，微闭的眼睛却一直聚焦在儿子的脸上。
杨元瞳一脸崇拜地看着父亲，用他还稚嫩的嗓音问道：“爹，那你和玄象大师最后谁赢了呀？”
“那还用说？”
杨双摆出一个夸张的架势，小家伙被逗得更开心了。
“骚和尚当年怎是你爹我的对手，最后三拳两脚的被打下台去，先锋大将自然由我做！”
在儿子面前吹吹牛皮，杨双享受的很，但转念一想，这么损故友也不太地道，于是补充道：“当然了，和尚本事也不小，后来府君曾大人看得起咱们，封了你爹我做先锋大将，和尚当了参军，洪全礼和周蓝江那两个小子做了我的左右副将。”
“你去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当年爹和这几个兄弟为南宣府征战边塞，那是何等威武气魄……”
“行了行了，别跟孩子吹你当年的事了。”
一个妇女端着一盘热气四射的鱼从内堂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往桌上一搁，道：“天天的不着家，回来了也不干活，坐下吃饭。”
杨双暗自对儿子吐吐舌头，马上收敛起豪气万丈的模样，一脸谄媚地过去扶她坐下，道：“对对对，夫人说的对啊，我现在有这么好的夫人，还说当年那些干嘛，儿子你坐下，吃饭了。”
一家三口坐下，同任何一个普通人家一般，吃起了晚饭。
杨夫人为儿子盛满一碗米饭，忽然露出一丝哀怨的神色，对杨元瞳道：“元瞳啊，以后你要是为官家做事的话，千万别学你爸……”
九岁的孩子不懂，只是直勾勾盯着母亲问道：“为什么呀，爹以前是大将军，为什么不要学他？”
一旁的杨双露出一丝尴尬神色，伸手握了握妻子的手，柔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若是我还在南宣府任职，定不会生活如此拮据。”
“唉。”杨夫人叹一口气，道：“我不是怪你，只怪世道不公吧。”
“好了，吃饭吧，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巡城呢。”
……
晚饭过后，杨夫人把杨元瞳早早哄着睡下了，她早为杨双洗好了安国司的海蓝制服，放在前厅桌上。
换上妻子理好的衣服，杨双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可当他看见制服左肩部位的三条白纹时，又笑不出了。
安国司是大岳王朝捕快的统称，除开专门服务帝都成华府的神武卫之外，其他十二府的治安管理都归安国司管辖。
海蓝服上三条白纹，象征着三级察司，也是安国司中察司一职的最高级。
这听上去还不错，但实际情况是察司作为安国司正式编制中最低一级的职务，薪水低的可怜，但绝大多数察司甚至是不算正式职务的安国众，都靠着职务之便收受黑白二道的好处，收入起码比自己薪水高上十倍有余。
杨双行得正，且当年是带军的大将，从不收钱财，以至于得罪了不少同行，受尽了排挤，只得靠微薄薪水度日，虽不至潦倒，但日子也过的相当拮据。
他心中暗道：“此次曹督查退休，保举我接替他的职位，若是当上督查，薪水高上三四倍，为了夫人和儿子，我一定要好好干！”
夜色凉如水，杨双被一身海蓝色的官家皮囊束缚着，踏出家门。
每当这个时刻，他都觉得这一身薄薄的衣服竟将自己勒的喘不过气来。
月光的照耀下，杨双那因为太久没操练而发福微胖的体型显出一丝怪异的滑稽。
家门口的小巷在夜里仿佛永远走不完一般，让杨双产生一种莫名的绝望感。
他曾和朋友喝醉时说这条巷子就是他的末路。
人家只当他是喝醉了说胡话，便笑他曾经做将军时好歹也算个英雄人物，现在才三十六岁，怎算得上末路。
他们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英雄的末路，就是如此。
穿过巷子，杨双来到田渠府的大街上，北方的田渠府和他待过的南方的南宣府在建筑风格上差异很大。
他觉得刚才自己穿过小巷用的时间变短了许多，自己并没有展开轻功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哦。一定是末路快走完了吧。
英雄的末路走完了，那边不是英雄了。
收起心中的感慨，杨双快步往闹市区走去。
他可不能松懈，得好好表现，这个督查的位子，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