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来,成华府如往年一般飘起了鹅毛大雪。
神武卫总部设在东城萧园中,姜乘风现在在此处有一间专属他的静室。
“北地狂风破门扉,皇城银妆报祥瑞。”
霍免将手伸出暖和的大袄,取出在灶上暖着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别光顾着啊,下两句你想出来没有?”
姜乘风急了,说好一杯酒下肚做完一首诗,结果自己这坛价值不菲的曲界花酿都快被霍免喝完了。
“这倒霉东西成心来坑我酒的。”他心里暗骂。
“不急,不急。”霍免一口饮下,还有些意犹未尽:“好酒配好诗,急不来的。”
“给我想想啊……”
这时门被推开了,吴小雨伴着身后满天飞雪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师兄喝酒竟然不叫上我,不厚道啊。”
“三师弟来得好,我灵感来了!”
霍免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吟道:“锦袍恶言铜炉寒,布衣笑谈柴火暖。”
“去你的,”姜乘风白眼大翻,没好气道:“浪费老子的好酒,做出一首甚么狗屁倒灶的打油诗。”
霍免不乐意了,一脸嫌弃道:“你这粗鄙武夫,怎知这高雅事物,此诗做的仓促,算不上什么名篇,但拿去送给皇上做见面礼,是绰绰有余了。”
“人家好歹是皇上,你就拿这东西去敷衍?霍免呀霍免,师父还没退下来把丞相的位置让给你坐呢,你就如此欺君罔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我这诗,意境大于文采!这是提醒皇上体会民间疾苦,你懂什么?”
一旁的吴小雨见这哥俩又吵吵起来了,只能无奈上前分开二人。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去参加登基大典。”
刚才还吵个不停的两人迅速停下,眼神怪异地碰撞两下,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霍免道:“登基大典我俩不去了,师父让我们守好各自岗位,预防突发情况。”
吴小雨点点头,韩回的安排的确滴水不漏,在城中张天玺的同党没有确认彻底清查之前,这些关键的位置让他们这些最值得信任的人去把关可保万无一失。
“那师弟我先去了,你们也赶快各赴岗位吧,给师父知道你们在这偷闲,免不了又是一顿训。”
吴小雨交代完就准备走,却被姜乘风一把拉住。
“三师弟,我想了想,还是得给你提个醒,你二师兄最懂这些,让他给你讲讲。”
“哦?”吴小雨闻言看向霍免。
“三师弟。”霍免缓缓道:“我们师兄弟四个,平时都以你为首,你胸怀宽广,又能顾全大局,论文你胜我半筹,论武你更是比大师兄还优胜,来日中兴大岳必有你一番天地,但我俩作为师兄,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
“请师兄赐教。”
吴小雨太了解自己两个师兄了,这兄弟俩平时打打闹闹没歌正经,但都是城府极深的人,尤其是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姜乘风,他们这么郑重其事,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你方才说我那首诗不是要紧的事,这就是你问题的根源所在。”
霍免罕见的严肃起来,道:“我们师兄弟几个关起门来饮酒作诗,兴之所至,随意品评无所不言,只当玩乐而已,但这些东西一旦呈到皇上面前则不同了。”
“这诗给不给皇上,我们没决定,之前也只是我与大师兄说笑,代表不了什么。”
吴小雨何等聪明,已大概懂了霍免意思。
“现在的皇上,我们还没有正式拜见过,但小师弟现在掌管宫中监察一职,早已将关于他的消息都传了出来。”姜乘风道:“陛下年纪虽小,但我们绝不可起轻慢之心。”
“三师弟你常年流连于江湖,我和你二师兄这些年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过的,这其中的黑暗你认识得不足,更何况是面对陛下。”
吴小雨拱手谢道:“多谢两位师兄教诲,获益良多。”
“但,”他话锋一转,道:“我心不在庙堂之上,为报师父养育之恩才入成华府,亦不像二位师兄与小师弟一般身肩公职。”
“论身份,我是大岳国丞相之徒,帮师父分忧,是我份内事,面对皇上,我不过就是一个草民,揣摩上意的事我不该做也不配做,日后面圣唯有直言而已。”
“你们将来必被师父安排担任国家重臣,要立足于朝堂之上,难免诸事不便。”
“维系君臣,文治武功交给你们了,直达天听,冒犯龙颜的事,师弟我替你们扛了。”
一番话下来,姜乘风和霍免面面相觑,再看时,吴小雨早推门离去了,只剩下透过门缝吹进来的风雪。
“三师弟,侠之大者啊。”
良久,姜乘风感叹一句。
“我总感觉,三师弟以后会和我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