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把海图抛给他:“你留下,帮海图勘误。”他不用看也知道海图有误,牛兴想害他,不可能给他这么重要又关键的东西。
廖坚闻言一愣,随即跪地领命。
一天后,齐念与沙疆会合。他抛弃那艘用来迷惑涿州官员的普通船只,登上沙疆开过来的战船。沙疆原本正在同手下说话,见到齐念,立即昂首站直,生怕有一丝不敬。齐念没打算在港口说话,直接让他跟上,前往船上指挥室。
等关上门,他终于憋不住,一股脑朝齐念说起近日遭遇。
“娘咧,那些王八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子听都听不懂。好彩咱们船上有个伙计稍微会一点他们的话,但交流起来也着实费劲。我这两天审问下来,熬不住开口的什么都不知道,唯一一个知道点东西的头目,嘴还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但我派小船在周围打探咧,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海寇啥也不是,船只装备远远比不上咱,但他们太分散咧,又灵活得要命,这要一伙一伙去抓,可费劲哇。”
齐念思索一阵,问:“那艘被破坏的船修好了吗?”
沙疆道:“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好。”
齐念颔首:“带我去见那个倭寇头目。”
老沙连忙点头:“好咧。”
倭寇头目被带到甲板上,齐念让通晓倭寇语的人帮忙传话,但在第一个问题就卡壳。那小伙计费了半天功夫,苦着张脸回复:“他,他说太快了,好像一直在骂人,我听不懂。”
沙疆不知从哪儿捞了根棍子:“少爷,直接上刑吧,上刑他就能老实一点。”
齐念还未说话,跟着他们过来的廖坚凑过来:“大人,我能听懂他说的话。”
齐念看他:“你懂倭寇话?”
廖坚点头:“涿州经常受海寇侵扰,但并非次次落败,我们村就曾活抓过两个。以前封海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就去找他们说话,无意间便会说了。”
齐念也没客气,用下巴指指那个倭寇头目:“他刚才说什么?”
廖坚道:“他说他什么都不会说,你们……咳,我们无法破坏伟大的海掠计划。”
齐念蹙眉:“海掠计划?这么说来,他们背后肯定有人组织指使?问问他这个人是谁,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廖坚点头,转身与那倭寇头目对话。
之前那个小伙计懂得不多,说的倭寇话也完全不标准,只算勉强能听。但廖坚说得却准确又流利,把倭寇头目都震住。他沉默一会儿:“叽里呱啦%……&*()”
齐念看向廖坚。
廖坚:“……他说,我们这样剿寇根本没用。海寇都是分散开,具体连他都不知道伙伴在哪。他劝大人不要费劲,反正再怎么做……都没有用。”
齐念冷哼:“没用?那他们是怎么被抓?”
廖坚:“咕哩呱啦%&&……*%”
倭寇头目咬牙:“嘻叽呱里……”
齐念:“……”
廖坚抬头:“他说,就算咱们幸运,真能碰上几伙部队并剿灭,那消耗的时间精力金钱也不可估量,与任他们劫掠的损失相比可能还要更大……所以,所以他劝大人识相,干脆给他足够银两放他和他手下回去,那他们也就能少劫掠几次。”
沙疆一把抓住倭寇头目脑袋就往甲板上砸:“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不管花多少时间和精力,都得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全死透!还敢叫你爷爷给你钱,做你他娘的春秋白日梦!”
倭寇头目几颗牙齿被砸断,口溢鲜血,但他依旧咧着嘴角,笑得恶心又狡诈:“稀里哗啦呱呱呱&()%……”
廖坚:“……”他看向齐念:“都是些无意义的脏话。”
齐念制止沙疆:“起来,别把人弄死了。”
沙疆心虚笑道:“嘿嘿,不会的少爷,我知晓分寸的。”
知道从这个人嘴里问不出什么,齐念失去兴致。他对沙疆道:“你去监督船只修复,明日我们便出发剿寇。”
沙疆与一种船工立时行礼,齐齐应道:“是。”
廖坚面有难色。
这顿审问没找出什么有用信息,令他有些担忧。他从心中认同倭寇头目的话,但他主要是担心等事情成真,齐念这样的大人就会彻底放弃剿寇。
想到这里,他闭上嘴,什么也不敢说。
第二日,船只开动,离开港口,开始了在海上漫无目的的航行。廖坚身份有些特殊,但慢慢地,确认他无害之后,船工不再戒备,他也慢慢开始接触到奚家船只的秘密。
廖闵一行职责只在监视齐念,他会带上廖坚,因为廖坚是真有两把刷子。廖坚在海边长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渔船,被官府看中后,也上过官府的大船只。但任凭他对船只再怎么熟悉,也没法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奚家船只这样的庞然大物。
光是初步弄清楚这只大船怎么航行,就已经花去他好几天时间。这天,他照例来帮忙升帆,跟随船工做事,任劳任怨没有半句废话。休息的时候,一个老船工看着他,关心问道:“年轻人,我看你这几天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廖坚对他笑了笑,说出自己忧虑:“我们都在海上航行好几天,可一点倭寇的踪迹都没找到,我……我怕大人坚持不住,要令船只返航。”话一开头,他便止不住:“涿州第一次有这么大规模的剿寇行动,我害怕最后还是无功而返。这样的话往后那些大人们,可能就再也不会提起剿寇的事情了。我家就在沿海的一个村子,知道海寇可恶。如果官府不管……或许我该带着家人搬走。”
听他说完,船工纷纷大笑起来。
廖坚迫窘中带着恼怒:“你们生在和平的鄞州,当然不知道被海寇骚扰的痛苦。但……你们不同情就算了,怎么还嘲笑起来?”
老船工拍拍他的肩膀:“这,这哪是嘲笑哦。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娃儿好傻咧!”
众人纷纷附和。
老船工又说:“你难道以为咱们这几天都是在海上乱晃吗?”
廖坚懵了:“……难,难道不是吗?”
众人又哄堂大笑。一位年轻船工说:“告诉你吧,五年之前,我们当家的为了做生意,就曾经派人到过倭寇的国家。不过吧,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去两趟后,当家们就不爱去了。”
廖坚模糊中好像摸到一点线索:“……你们去过倭寇的国家?”
年轻船工点头确认。
他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门外突然来了个人,朝廖坚喊道:“嘿,那个涿州娃儿,少爷喊你过去当翻译咧。”
廖坚应声,匆匆与众人道别,便随来人跑到甲板。
船头处,齐念拿着一根在他眼里十分奇怪的棍子,杵在眼睛上。见廖坚过来,他指着已经被带过来的倭寇头目道:“让他认认,是不是找到地方了。”
廖坚一口雾水,但还是按照齐念到意思进行翻译。
见他说完,齐念便把人揪起来,将望远镜怼到他脸上。
随着视线聚焦,倭寇头目脸上的表情逐渐崩坏,最终,定格在一个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开始激动起来,疯狂挣动着大喊大叫。
廖坚消化完那些话,正想翻译,却见齐念已经勾起嘴角。他看着倭寇反应,笑道:“看来,找对地方了。”
那倭寇在他威压之下闭了嘴,瞪着眼睛惊恐看着他,像看着从地狱出来的魔鬼。
“怎么是这副表情?”齐念拍拍他的脸,“算了,来都来了,待会便教教你们什么才是‘待客之道’。”
那倭寇头目腿一软,直直跪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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