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陈父捣鼓水产养殖,不算大生意,但好歹挣了点。加上陈溺工作稳定,也有往家里寄存款。
人一有闲钱就存不住,总想着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但陈三愿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几十年前是走大运、站在了赚钱的风口上了才狂捞了一笔。
现在还想着用之前那种方式,亏损是小事。
被人哄骗几下,把水产生意上的下一轮融资都给投进去了,又是一次血本无归。
陈溺听着头疼,揉揉太阳穴:“那今天不是要提渔场的货吗?钱没了也没去提?”
“钱交是交了,就是又要麻烦你了……”陈父话语变得断断续续,“哎呀,你先回来,回来再说。”
车停在胡同门口,陈溺也顾不上跟左邻右舍打招呼,提着腿就哒哒地往楼上跑。
家里虽然还住着三室两厅的老房子,但环境比之前改善不少。
门没关,陈溺还没进门就远远地喊了句:“爸?”
“啊?”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江辙下意识抬头,应了声。
“……”
她蹙着眉:“你在这干嘛?”
江辙头颈笔直,短发利落。坐得还挺舒适,跟当自己家似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拉链拉到锁骨下,露出清晰下颚线和嶙峋喉骨。
长腿屈在茶几边,身前还一杯喝了一半的茶,看上去坐了有一会儿了。
没等他开口解释,陈父从房间出来:“小九,回来了。”
怕她误会,江辙站起来,先说了句:“我正好碰上你爸爸追人,就帮了把手。”
“是,我看见劝我投资那人了!追到小巷子里———”陈父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那孙子还找了帮手来,还好我碰见了小辙。”
江辙在边上适时补充:“已经报了警,人也被抓进去了。但陈叔应该是碰上传销组织了,不确定能不能把钱拿回来。”
陈溺越听,脸色越沉:“亏空的钱怎么补上的?”
陈父支吾开口:“小辙说是你的朋友……刚你闵叔叔催我拿钱,他就帮我垫付了一下。”
想来进一次货的钱也不少了,陈溺拿过单子看了一眼:“我这个月之内会把钱取出来还你。”
江辙:“不急。”
她淡声赶客:“我急,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今天的事谢谢了,没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小九,你别急着赶人走啊。”陈父说,“我还想留他在这吃个午饭。”
陈溺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跟要爆发了似的,快语连珠地骂:“吃什么午饭啊,哪有心情在这给他准备午饭?您就是不长半点记性,我妈现在还在房间哭,您天天瞎弄什么投资?上回是把一条腿给让人弄折了,再来一次怎么办?!”
知道自己女儿平时的温驯模样,这刻也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了。
陈父被她说得不敢出声,低着头难为情。父母越老,犯了错就越容易依附孩子。
一笔不大不小的钱没了就没了,反正是已成定局的事。
但陈溺是真的容忍不了他一次次为了贪图小利犯大错,丢完钱还要赔上自己身体。
房间内的潘黛香也听见了陈溺在发火,平时越没声的,生气起来更是吓人。她开了门,嗫嚅道:“小九……”
边上的江辙拍拍陈溺肩,安抚道:“消消气,人没事就好。”
本来家事乱糟糟,不该让一个外人掺和。
但潘黛香心细,瞥见江辙下颔那被嚯开一个血口子,忙让陈溺去储物间拿消炎药和创口贴。
陈父去菜市场买菜了,等陈溺拿了医药箱出来,就瞥见江辙和她妈妈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这人真是有本事,把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哄得开怀。
见她走过来,江辙侧头:“我来这儿之前不知道陈叔是你爸。”
简而言之,真是偶然遇见。
“哦。”她应得冷淡。
潘黛香笑了下,缓和气氛:“小辙和我们小九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啊?”
陈溺:“公事上有合作。”
江辙:“很多年的老朋友。”
潘黛香:“……”
这两人同时开口,说得答案却是南辕北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江辙眼皮耷拢着,补充说:“好友,现在在公事上恰好又有合作。”
“噢。”潘黛香看了一眼没反驳的陈溺,又说,“这孩子身边在读书时候也没几个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江辙:“算上第一次见面,有9年了。”
陈溺在一旁打开医药箱,眼睛垂下,很轻地眨了眨黑睫。
“那是大学同学了吧。”潘黛香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好像要比我们小九大一岁,是她学长?”
他没脸没皮地开玩笑:“是,刚开学小九就说我是长得最好看的学长,所以愿意多跟我亲近。”
陈溺听他胡言乱语就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放屁。”
潘黛香在边上听得不舒服,瞪她一眼:“小九,你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要讲礼貌。”
“好的妈妈。”陈溺乖乖应了,过了几秒,换了措辞对着江辙重新说,“您放屁。”
江辙唇角翘了翘,英气立体的眉骨稍抬,带着点疑惑看向她,眼里是藏都不藏的惯宠。
潘黛香一巴掌拍陈溺背上,用眼神警告她好好说话。
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挺乖一女孩子,今天情绪大是大。可怎么对着自己的老朋友还这么呛?
陈父他们硬要留人在这吃饭,还让陈溺好好招待人家。陈溺想了半天终于弄出个理由:“不行,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