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只因为冲在最前的一批金军就在大家眼前消失了。连人带马,一起消失了。
而后面的军队也立刻步了前面的后尘,大批的消失不见了。
站在高处的完颜宗望血都凉了,多年征战,愣了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这群可恶的宋人,竟然挖了‘陷马坑’!立刻鸣金收兵!”
城门之前的空地上,被挖了几条宽约五尺、深有一丈的壕沟。这壕沟挖得极有技术,留了面上一层土不动,人走上去很安全。但经不住大批人马冲锋,震动之下面上的土塌陷,金军便连人带马都掉进了沟里。
离得近的兵丁比远处的指挥官还早发现这点,他们自己也想停下,但冲锋疾行中,哪里是他们想停便能停下的。有那控马水平好的,勒住了疾奔的马匹,又马上被后面的同伴撞到,一起掉进了沟里。前仆后继,沟没满时就填沟,满了就绊倒后面的同伴。这城门口的几条壕沟啊,现在已经填满了金兵的人马。人叫马嘶,人间地狱一般。
完颜宗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马平川的城门外面会有这么个适合指挥作战的小土坡。他们脚下踩的这高出别处不少的土坡,很可能是挪了地道里的土填起来的。
完颜宗望只觉得一股凉气自地下涌了上来,仿佛踩得不再是土坡,而是自己手下的性命。
金军停止冲锋之后,便不再有死伤。他们意外的发现,宋人挖的这些壕沟里竟然没做手脚。没有削尖的竹子木头,没有毒药毒气,甚至连遇见水便发热的石灰都没有。
最先跌进坑里的人马被摔、砸、压之下,大多数没救了,但上面的却是伤多死少,拉起来还能活。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金军,此时也乱了阵脚。想救援,又怕宋军此时冲锋,但若是不救,损失战力是小,寒了将士们的心就真的极难挽回了。
完颜宗望目测一下壕沟离城门的距离,咬牙下令:“救人!”
手下谋士紧着劝:“若宋人此时冲锋或者放箭,死伤必会更重。”
完颜宗望道:“此处离城门还有段距离,弓箭杀伤力不够,放箭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冲锋就更不会了,这沟对咱们来说是沟,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
他解释的过程也是说服自己的过程,说完之后更坚定了想法,让副将传令救人。
受伤的兵丁马匹被人救起,抬回本队。救是救回来了,但医治又是个大难题。军队征战,军医擅长治疗的是各种刀伤箭伤、折胳膊断腿,对上这么多挤压踩踏、摔伤窒息的伤员,虽算不上是束手无策,但能做的绝对有限。可以预见到,即使救回来了,也会有很多伤员死于后续的治疗不及和并发症。
金军剽悍,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只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那难听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能说汉语的说汉语,不会汉语的就用金话,像是比赛谁声音大、用词多一般,把他们能想到的最难听、最恶毒的话都喊出来。
完颜宗望知道手下兵丁需要发泄,便也不去约束,他自己心里也怄火的够呛,听着手下的谩骂,心中多少也舒服了些。
忽然,战士里骂得声音最高的那个大嗓门忽然在额头炸开了一朵血花,随后仰面摔倒了。这人的死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以他为中心,安静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