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将安宁抱在怀里,抱了很久才安心了些。
关于安宁就是燕王这件事,苏梦枕早就有过猜测。他是做惯了领导也见惯了属下的人,安宁行事自由度太高,很多时候是由着性子来的。这也是最初他们对她军士身份不确定的原因之一。这么自由的行事,和军中那种服从性极高的地方很不配了。只是这性子若是放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身上,那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让苏梦枕起了想法的点不在安宁本人身上,而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齐源。齐源的一身本事,文武皆可,见识广阔,学识渊博,这样的人才放在哪都能大放异彩才是。苏梦枕自己就是人中龙风,他见过的人才更是多不胜数,心中自是有杆秤的。衡量一下之后,觉得若是以齐源之才尚且只能在“太阴幽荧”中混个小吏,那顶头的燕王和军师、大将等人得优秀成什么样啊。
再有就是安宁这些属下对她的态度。苏梦枕是做龙头的人,他在安宁和齐源身上看到了自己和杨无邪的影子。安宁和齐源的关系只比他们亲密了些许,想来是两个大男人之间不如安宁这姑娘家善于表达的缘故。但即使很亲密,两人之间,齐源也经常下意识的做出“听令”的姿态,就如杨无邪对自己那样。
还有郝稻实,他的带兵能力,做为大将镇守一方绰绰有余。这样的人都能调动得了,安宁的身份又岂是简单的。
午夜梦回,苏梦枕也曾仔细想过,若安宁就是燕王本人,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包括燕王当年力排众议的启用女兵,就都能够解释了。但这个想法刚闪过,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吃住都在一起的军中隐藏身份有多难,想想就能知道。且还有那么多宫中的人见证皇子赵茂的成长,怎么能作得了假。
这些念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交替着出现在苏梦枕脑子里,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想太多,进而发觉根本不是想太多,而是在想她。
每次想起这些,都免不了绕到最后这个“想她”上来。原来这又软又羞的相思之意,是真的能把一颗心填得满满的。
……
安宁其实被他抱得有些疼,但是感受到他疯狂乱跳的心脏后,便随他了。
稳下心神,苏梦枕放开安宁,再次确认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安宁捏住苏梦枕腰间的一块皮肉,用力扭了一下。“你说呢。”
苏梦枕疼得皱眉:“好了,知道了。”
两人坐下,安宁才缓缓说道:“之前瞒你……”
苏梦枕打断她:“事关重大,瞒着才对。”
安宁微微垂着眸,“如你所见,我就是燕王,本名该叫做‘赵荣’,顶着兄长‘赵茂’之名,建立了‘太阴幽荧’。”
短短的一句话,苏梦枕已经能感受到这过程的艰辛。在安宁缓缓的讲述中,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这等皇家密辛用淡淡的语气说出,反而更让苏梦枕心疼。“都过去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安宁点点头。“本来,是想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毕竟我不是寻常女子,很多该是女人做的事都不会做,也不可能做。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说了要陪我,那就当你已经选择过了吧。苏梦枕,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了。”
苏梦枕失笑:“你喜欢这么说,便也随你吧。”笑容逐渐有了一丝苦涩,“原本想着,我的身体逐渐好转,便可上战场,护国的同时也护你。现在看来,护国的机会是你给的,真上了战场也是被你护着。”
安宁抬头看他:“被女子护着,不舒服了?”
苏梦枕深邃的双目此时柔柔的,“怎会。只是心疼你,护着如此多的人,却总是忘记,你自己也需要被人护着。”
安宁微笑:“于是你护着我?”
苏梦枕也笑:“虽能力不济,但愿尽全力。”
安宁长出一口气:“好。”
……
黄河边的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等所有该处理完的东西都处理完后,天公作美,一场大雨几乎洗涤了所有的痕迹,连空气都恢复了清新。
大雨之后,重头戏终于来了:燕王率“太阴幽荧”进京献俘!
这三天,京城格外的人心惶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门上,生怕什么时候一声巨响,那收割了无数金兵性命的“震天雷”会炸碎了城门,也同样“收割”了他们。
倒是新帝表现的着实淡定,称得上是“大义凛然”了。他高度赞扬了燕王保家卫国的举动,连封诏书都没下,就吩咐礼部准备迎接燕王进城的事宜。
这份淡定从容,也安了许多官员的心。尤其是礼部那些人,午门献俘啊,这是多少年没见过的盛事了。可真要准备起来,也犯了难,到底哪天开城门啊。
赵榛心里也没底,倒是横波大概合计了一下:“三天吧。销毁尸体,打扫战场都够了。主子应该是怕传播疫病,毕竟战场离京城太近了。百姓们再一激动,去战场转一圈,可是很容易把病带回城里的。”
赵榛点头:“那我让他们出个告示,告诫百姓,短期内不可靠近战场,以免染病。”
横波笑眯眯,皇位上换了自己人,果然是舒服多了。“派人多送些石灰什么的过去吧,肯定用得上。主子每回都说,要是洒过石灰水,能省好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