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地扭头不说话了。
我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她放缓语气说道:“我家里管不住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爸爸在火车站送我时都哭了,但我一点也没哭。”
“你是个心肠很硬的人咯?”
“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很乖的,大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突然停住不说了。
“后来怎么变了?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问为什么,不想说就不说了。”她白了我一眼说,“给你做按摩又不要做,就知道问东问西的。”
她转头继续看向海报,嘴里咀嚼着口香糖。
我仰视着头顶那盏彩色的小灯,它在天花板上映出大大小小的一个紫色和绿色的光圈,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身边女孩那张清秀而略带稚气的脸庞,那种神情,仿佛有种磁力吸引着我久久凝视。
她对我过分的注视没有显出不安,神色平静坦然,有时谨慎地瞟我两眼,然后继续嚼着口香糖。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吧。那种目光里有着我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藏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高傲。
“看什么看!”她突然推我一下。
我笑,对她说:“你长得很正气。”
“正气?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就是很端庄很有气质的意思。”
“奥。”她好像明白了。
我说:“按面相书上讲,人五官里有一官长得好,就会走十年旺运,有一官长得不好,就会走十年背运。”
“我眉毛不好。”
“不是挺好看的吗?”
“以前不好,有点斜的,后来拔掉重新纹过的。”她说完这句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又开始沉默不语了。
一个小时的按摩时间到了,我付了钱,离开了发廊。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去那家发廊一次。店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了,每次一进门,马上就有人去叫英英,问都不问我。
后来我知道英英的真名叫丁芳华,英英只是小名。
老板娘看到我也总是笑嘻嘻的,有时她也给我剪发,她的剪发手艺似乎不错,专门有些老顾客来找她剪发。
店里也有年轻女孩和中年妇女来烫发或者染发,做按摩的人不多,也许因为是正规按摩,招揽不到什么客人,我每次去时按摩房都是空的,只有我一个顾客。
店里的女孩子有七八个,都是和英英差不多年龄,十bā • jiǔ岁的样子。有个叫珠珠的女孩和英英挺要好的,长得也很漂亮,遇到一些男顾客过分的调笑,她会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
客人少时,这些女孩们会聚在一起用外地口音唧唧喳喳聊天,有时也在镜子前互相做做头发和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