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老祖虽将妖兽击毙,并不取走妖丹,此类妖兽来历不明绝非善类,如拿去售卖,虽可换得不菲灵石,但多半魔道中人才会有此意向,若被心怀不轨之人所得,魔道神通自是大涨,如与正派中人为难,便有为虎傅翼之嫌。初时取得血蝠内丹已非本愿,灵石又尚有余裕,也不必再取。略加思索,再度飞越,不再回顾。
飞行神速,不消片刻,又深入数十里,已在伏血岭最深境内。忽见前方似有一物横截在道,如山岳倒塌般横于一处,不禁一愣,暗自思忖不知何物阻道。
飞至近前才行看出,原来是直如小山一般巨兽,伏卧于地,全身毫无灵气波动,看样子业已死去多时。纵目望去,认出是何种异兽,继而面色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是恶兽梼杌的尸身……”
青元老祖对梼杌原非一无所知,曾在古卷中看到有关梼杌的一二描述,道其形如牛,四角獠牙,白身虎足,所言与眼前巨兽形貌无一不合。
但一来又觉疑惑,来时听得苏宸言及梼杌何等厉害,又负有恶兽之名,怎会无端埋骨引恨于此?难道是前所遇到的猲狙所为?它既负伤在身,兴许是二兽争雄所致。
转念一想又觉舛错,恶兽梼杌既有此威名,修为当不至在它之下。即便不如,也应相差无己。又同居伏血岭,共历万载沧桑,纵有怨隙,也不致万年之后才行发难,下手又如此之狠,意欲诛绝。且照目下看来,猲狙虽负万载道行,却也未必有诛杀梼杌之能。
疑心顿起,登时纵身飞至梼杌躯身,再加详视,面色瞬即难看。
那梼杌尸身虽在,妖丹却无。
妖兽本身虽亦有互殴吞食之象,可大都出于本身敌对或是猎食之故,杀死对方后将肉身直接蚕食。只将妖丹取出,尸身弃之不顾,大概只有人族修士所为。
是什么人能有此道行,将威名昭世的绝代恶兽斩杀?
据苏宸之言,百多年前八仙盟会集千人之众尚且未能如愿,虽未真个动手,可既自退而去,自是深明此战毫无把握,亦或是即便能成也伤亡太大,得不偿失,乃至不愿一战,徒劳往返。
若是上百位寂灭境强者向己围攻,便是夺天境也未必能毫发无损,甚至引恨于此也是难说。且人族修真后世,历经千载岁月沉淀,各类神通必已精益求精,渐趋巅峰。难道是苏宸言过其实,便是自己也看走了眼,所谓恶兽也不过尔尔,便其所言也只是一孔之见,不足为信?
青元老祖细加审视,遍查四周,处处显有斗法之象,当是梼杌与人族修士血战一番后不敌陨落于此。
蓦地目光一凝,只见梼杌袒露血肉中暗红纹理密布,与先前断碑中所见如出一辙。暗道:“果是血神教……”
先前还有所怀疑,虽对血神教所知无多,但其所恃阴邪魔功与师长所言恰好切合。传闻中种种不可思议暴虐狠绝之阴毒邪功,皆出于血神教之手,便是魔道中人也多有不齿,冠以xié • jiào二字,不与魔道同足而论。
青元老祖对血神教所知虽是有限,但眼前种种,俱可证实是血神教所为无疑。满拟此教千载前业经恩师扫荡殆尽,不复存在,不虞尚未诛绝,千年韬隐,死灰复燃。如今时机成熟,二次出山,便连梼杌也非其所敌,看此趋势只怕不在中州八仙盟之下。
青元老祖纵目望去,梼杌尸身大都保持无损,只有数块皮肉有开裂之处,其中一处深可见骨,无一不有暗红纹理侵渗,暗道xié • jiào神通果非易与,梼杌虽死,残附余威至今未散。但那梼杌终是修炼万载以上的绝世存在,虽已亡故,肉身至今未腐。除却妖丹被取走之外,其余一应俱在。要知恶兽梼杌,除本身最珍贵妖丹之外,鳞甲血肉亦为至宝,无论炼丹炼器,俱为极上乘灵材。曾有几张炼丹古方流世,所需便要以万载灵物作为药引,如有缺失,丹即不成。但若能齐备灵材,炼出灵丹,服之立可破境,道行飞涨,自不必说,若置之市井,也必天价哄抢,供不应求。强如寂灭境大能,也难免不为之心动。甚至引发一场血劫,亦未可知。且能修到万载修为的妖兽,世所无多,八仙盟之所以有会歼之举,除却恶兽威名或有贻害世间之外,多半也因其本身血肉价值连城,举世罕有,如能猎杀,足以使仙盟百年富庶不衰。血神教来人斩杀梼杌,血肉竟不屑往取,只携妖丹而去,不无奇怪。
青元老祖静立一处,不期心生悯然。梼杌终究是上古凶兽,存活岁月以万年而记,或许为世不容,世间如它这般修为年岁者,也不过存世几只,于人族而言或是永少一祸患,但青元老祖却有惋惜之意。不知是至强者生前缘悭一面未能与其酣畅一战,还是悲恸万载异兽久伏禁地深居简出到头来竟曝尸荒野,未能正终。目视直如山岳般巨大尸身,固也有手段悉数迁走,但血神教既所不为,青元老祖更不愿为。若血肉一经问世,必引出无穷祸端,另生灾劫,腥风血雨不知何日方休,不如让梼杌永世沉眠于此,落个清静。一念及此,以神通破开一处山脉,将梼杌遗躯掩葬。
待得诸事完毕,暮夜已降,目视巨山荒冢,略有些许萧索之意,蓦地回头疾去,不再回顾一眼。
……
时光易过,青元老祖自踏足伏血岭以来业探寻十余日,除了遇到种种凶险危局之外,竟未有何收获。一日曾在血色迷谷中看到“血灵果”,周边有数头“狰兽”守护在侧。此类妖兽性本顺合,轻易从不伤人,又念及已是有主之物,终究未去夺取。
这一行已有两个多月,分毫无获,不知青元派现下如何,门下弟子是否痊愈如初,心念一动,不再于伏血岭中耽搁,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