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陈雨轩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有三座大山压着她,压得整条胳膊都是疼的,后半夜才好受了点,大山没了,还有个软乎乎的让自己靠着,满鼻翼都是她最喜欢的龙舌兰香。
第二天醒来,陈歆沫已经下楼做饭去了,她原本睡的位置摆了一条厚墩墩的被子,将她和凌灵隔绝开来。
陈雨轩好笑地摇了摇头,揉着还有点酸胀的颈窝轻手轻脚撩被下床,凌灵还在睡着,她没叫她,让她多睡会儿,视线不由自主瞟了眼凌灵的身前,薄薄的被子下,凌灵的身形单薄又平坦,最多是个B,不,或许B都没有,A吧?
等等,她在乱看什么?!
陈雨轩揉了揉额角,真是被陈歆沫给带偏了,这么看来,昨晚陈歆沫是故意那么说的,她当时也没多想,直觉凌灵就是个小孩子,所以顺口说了句不大,的确是不大,陈歆沫故意说大的。
陈歆沫这醋吃得也太不遗余力了,为了能留下来一起睡,都学会给她下套了。
AI越来越聪明不知是福还是祸。
然而不管下套还是怎样,AI没有感情这一点是不变的事实,认真她就输了。
陈雨轩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一个AI会真的爱上主人,并且像人类一样真正的吃醋,不过就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陈雨轩并不在意这些,随便陈歆沫怎么模仿,她都只当她是AI,是她最完美的艺术品,即便她俩有了亲密关系,那也是正常操作,人类和AI之间的行为,就像人类和玩具之间的行为,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吃了早饭,留好凌灵的部分,陈雨轩先给罗金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乔露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确认一下骚扰乔露的是不是真的是凌灵的父亲顾涛。
乔露就是之前陈雨轩帮忙查光脑的女生,刚毕业没多久就摊上个lsp领导,被x骚扰不说,还被诬陷挪用公款,想离职都离不了。
罗金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件事,对情况很了解,当即就把lsp的全部信息抖落了个干净。
“顾涛那王八羔子,今年五十一,离婚了,有个女儿当初是判给他的,具体我没查,我就知道他们父女关系不怎么样。离婚前有家暴史,但是没人告,民不举官不究的。离婚后顾涛就三天两头骚扰女同事,还跟一个女同事好过,现在都没断关系,那女的一直针对乔露。乔露的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那女的是帮凶,动电脑的就是她,乔露现在就等着发了年终奖告他们,现在告怕没她的年终奖。”
乔露还欠着助学贷款,又有老家一大家子要养,会在乎这点年终奖也情有可原。
诬陷、恐吓、职场骚扰,再加上擅自动用公款,一旦告下来,至少也得判个几年,几年后凌灵差不多也成年了,完全可以dú • lì出来,不用再生活在他的阴影下。
原本还在考虑怎么给凌灵一个好的生活环境,现在看来不用操心了,只要坐等顾涛坐牢就好。
到时候,如果凌灵的母亲愿意领走凌灵,凌灵也愿意跟母亲一起生活的话,就让凌灵和母亲一起。
如果凌灵的母亲已经再婚不方便,或者没有能力供养凌灵,她来养也无所谓,她的收入别说养一个凌灵,再来十个也养得起。
对于自己的决定,陈雨轩其实也是有点意外的,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可对凌灵,打从一开始遇见她,就总有种想亲近的感觉。
或许是凌灵的的沉默、胆怯、独来独往,像极了当年被限制交友的自己,也或许是……凌灵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像极了陈歆沫第一次张开眼,轻轻的一声“主人”,她记了快十年。
她的确不是圣母,也的确不是在管闲事,她只是……把曾经的遗憾寄托在了凌灵身上,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善良也不伟大,连帮助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孩,也是带着私心的。
陈雨轩叹了口气,冲着猫爬架上趴着的小喵崽勾了勾手指。
“慕慕,过来。”
原以为小喵崽还小,又是刚给取得名字,它不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小家伙懒洋洋抬头看了她一眼,灰蓝的眼眸慢悠悠眨了下,又慢悠悠起身,一个柔软的跳跃,跳下猫爬架,踱着标准猫步朝她走了过来。
陈雨轩抱着它坐在沙发,搔了搔它绒呼呼的下巴颏,看着它呼噜呼噜舒服地眯着眼,脸上总算浮出点笑意。
“这小家伙,才养了一晚上就认人了,真是没白养。还舔我呢,舌头带着钩子似的,又糙又解痒,还挺舒服的,我都不知道猫舌头舔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还以为滑腻腻跟人一样。”
陈歆沫刷完碗擦干了手出来,看了眼被她悉心搂在怀里的猫。
“主人喜欢它吗?”
陈雨轩道:“当然喜欢了,这么小个小不点儿,昨晚还立了大功呢。我原本还怕它不听话了,它要是不往里跑的话,咱们还真不好进那个门。”
陈雨轩伺候了会儿喵祖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窝,总觉得酸酸胀胀的很不舒服。
陈歆沫俯身,上手帮她揉着。
“舒服点了吗?主人?”
陈雨轩瞟了她一眼,“也不想想谁害的?”
“可是昨晚主人睡着后,我就起来搂着主人了。”
陈雨轩:“……”
陈雨轩:“谁准你起来的?又不听令了是吧?”
“不是的主人,我才枕了一会儿主人的肩膀就酸了,如果枕一晚上,主人今天胳膊恐怕都抬不起来了。”
“那你起来就起来,干嘛要搂我?”
——这么说……昨晚那梦里的龙舌兰香是……是陈歆沫身上的?
一想到那香味的主要来源处,陈雨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就那么……那么趴在它那里睡了整晚?
陈歆沫振振有词道:“我怕主人掉下去,毕竟位置那么小。”
“知道位置小就别来跟我挤!”
“主人昨晚睡得不好吗?”
——除了肩窝有点酸,其他都挺好的。
但陈雨轩绝对不可能这么说的。
陈雨轩道:“好什么好?翻个身都困难,能好到哪儿去?你是AI,你不懂空间对人类的重要性。”
“这样吗……那……主人……对不起……”
陈歆沫单膝点地半跪半蹲在她面前,微挑的眼尾如桃蕊妖娆,琥珀色的眼眸仿佛掩映在暗香疏影之间的朗朗碎星,只与她对视了一眼,陈雨轩的心脏就古怪的噗通了一下。
陈雨轩突然想起了昨晚,陈歆沫也是这么看郑克迪的,郑克迪手忙脚乱帮陈歆沫扒口香糖皮的画面,过了一晚非但没模糊,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陈雨轩下意识按了按心口,那憋堵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让她很不舒服。
她突然问:“昨晚的口香糖好吃吗?”
陈歆沫对答如流:“好吃。”
——她说好吃?她居然说好吃?!
陈雨轩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好吃?大冬天吃那种麻凉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东西,怎么会好吃?”
——识趣的话就赶紧给我改口。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桃蕊长睫,人畜无害道:“可我是AI,我不怕冷的主人。”
——没改口……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
——还说什么最了解她这个主人,这年头AI撒谎都不眨眼的吗?
陈雨轩心情恶劣道:“我觉得不好吃。”
陈歆沫随即道:“那下次克迪哥再给主人,我替主人吃。”
——克迪……哥?
陈雨轩突然笑了。
“叫得可真亲热。”
陈歆沫竟然还笑着颌首:“是的主人,我也觉得这个称呼更亲近。”
——它还点头?看不出来那个郑克迪对它有意思吗?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陈雨轩的笑容渐渐凉下,敛目望着陈歆沫:“以后不准这么叫。”
“那我该怎么称呼他?”
“还叫郑先生。”
“那如果郑先生问起怎么回答?”
“就说……你只是个AI,不能叫得那么随便。”
“好的主人。”
陈歆沫突然转头看向重新爬回猫爬架的某只喵,义正辞严道:“那也请主人给它换个更合适的称呼。”
陈雨轩疑惑道:“慕慕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它只是只猫,不能叫得这么随便。”
“慕慕怎么就随便了?”
“慕有思慕、倾慕的含义,主人连只猫都要倾慕吗?”
——这浓浓的老陈醋味儿……
陈雨轩哭笑不得。
“就是个名字而已,它又不是人,而且它已经对这名字有反应了,没必要再改。”
陈歆沫却没有笑,她单膝点地的腿缓缓跪实,另一只腿也跟着弯曲,整个身形跪坐下来,两手放膝,就那么跪在茶几与沙发的夹缝,跪得笔直,几乎与她平视,固执己见。
“请主人给它换个合适的称呼。”
陈雨轩笑道:“猫的醋你也吃啊?”
陈歆沫依然面无表情,一点不知变通的坚持道:“请主人给它换个合适的称呼。”
“陈歆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