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狐野藏!”
清卿看得痴了。
灵灯节这几日,清卿见绮雪演示过各种各样复杂的棋谱阵法。每每觉得是“木狐野藏”无疑时,却总是漏洞百出。比武时,曾以为子棋棋术之精,在于环环相扣。不想如今一见,子棋平生最拿手的两样棋术之招,都是最简单的一字型排开。其中变幻多端、随机应变,反而不受拘束、无穷无尽。
眼见着木箫准准落在了子棋手中。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大喊:“闪开!”回过头,便见子琴和温弦一齐奔了过来。
箬冬上前,飞足扬起地上阴阳剑,剑交右手,挺剑向清卿当头刺来。清卿正想闪开,却发觉左臂酸麻,黑血从手心裂痕处汩汩留下,左半身一动也动不得。在剑头即将抵着清卿脑门的一瞬,子琴箭步上前,张开右臂,一阵“平沙落雁”将清卿搂了回来。
温弦扣住箬冬手腕,呵道:“箬冬先生!”
“在下为掌门除绝后患耳!”
温弦手一松,箬冬便立刻挣脱出来,一问“列星安陈”,又向着清卿点去。
子琴见箬冬出手个个是杀招,避开不易,挡架不易,只怕一个闪失又伤着清卿。子棋一时还破不开温弦的防,崖上却已无退路。见势危机,子琴忽然心生一险计,便抱紧了清卿肩膀,低声道:“闭气!”向后一跃,师徒二人径直坠入海中。
“立榕山弟子令狐绮川、令狐绮琅,恭候碎琼林江夫人大驾。”
绮川和绮琅笑盈盈地立在堂门。阶下人还没走来,空气中便先荡来一阵浓烈的花香气。走在台阶上的二人听得声响,于月影下止住了脚步。向上看,只能看得见几缕黑发翩飞在微风中。少顷,其中一女人当前,迎着堂口大笑起来:
“两个小毛孩子!快去通报,碎琼林江素伊来此!”
绮川不答话。只是打开手中小盒的盖子,在空中划了几条线。江素伊便觉得一阵奇特的味道沁入脑中。仔细闻,却又闻不个实在。风声由堂后吹来,素伊二人处在下风处,转瞬间已被绮川的蔓毒膏包围得严严实实。
素伊这才猛地回过神,顷刻变了脸,额头汗如雨下。便“哗啦”一声抽出腰间白篪,吼道:“立榕山待客这般无礼,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
绮琅立在绮川身后,待绮川布药时,观察了好一阵子。只见被蔓毒包围的女人凶神恶煞,站在静立的绮川身前,正拿着白篪歇斯底里。她身后站着的男子年岁稍小,一袭白衣翩翩而立,既不出手,也不闪躲。双手负在身后,更看不出攻何术法。
好奇心起,绮琅明眸轻转,趁着素伊向绮川冲了过来,自己擦身而过,向那白衣男子奔了过去。
绮琅右拳劈出,直点那男子肩膀。男子仍是立在原地,单手成掌,夹住了绮琅打来的一拳。二人相持着划了一弯,绮琅趁着男子侧向用力,双拳竖直向前。只是并不直打眉心,而是在两侧挥舞,直到双拳打出重影来。男子见绮琅来招甚快,虽不知这是织术中难得的“绒绣拳”,却一时也暗暗赞叹不已。眼见自己将要避不开,终于后撤一步,双掌将绮琅白皙胜雪的拳头夹在心口:“姑娘这般精巧的手指,怎么出拳竟这般粗鲁?”
绮琅又惊又怒,未防得自己的狠招被截停在半路,只好左拳聚力打去,想把右拳抽离回来。待得指尖临近男子胸口,才忽然惊觉,男子的双掌并未直接按住了自己的拳头,而是距离着自己的手各有一寸来远。
不经意间看去,倒像妖魔做法,把自己的右拳悬停在了半空中。
悟得此节,一阵惊恐涌上绮琅心头,更是慌忙想将困在半空的右拳奋力抽回来。正用力回撤,左拳又像是打在了什么硬邦邦的铁网上一般,硌得手指一阵吃痛。收回眼前,竟然滴滴渗了出血。
男子见绮琅不防,双掌突然撤力,绮琅一个趔趄便向后跌去。不及惊呼出声,男子便把绮琅稳稳接在怀中,莞尔一笑:
“碎琼林南嘉宁,见过令狐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