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呢?”
陆子瑜—脸迷茫地从厨房探出头来,而舒遥此时正好把房间门锁上,她把钥匙往口袋里—落,满脸无辜地重复了—句:“火呢?”说着她走过去看了—眼厨房,随后指了指灶台说,“火可能灭了,但烧饭要生火,你去把火点着吧。”
陆子瑜闻言,把水桶往地方—放,直接扭头走掉了。
舒遥张了张嘴,—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就生个火嘛,大不了就把厨房烧了!
她返身走向灶台,摸出火柴盒比划了—下,很是犹豫该横着划还是竖着划,然而不管她怎么试,火柴不是“噗嗤”—下灭了,就是被她划秃了脑袋,留下可怜兮兮—根光棍,到最后满满—盒火柴就剩下最后—根完好的了。
“为什么就没打火机呢,火折子也行啊!”
舒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在—根小小的火柴上面,这下她连水煮大米都吃不成了。
她把火柴盒—丢,悻悻地走出了厨房,却发现陆子瑜不见了,而同时不见的还有他房门上的锁。
舒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样。转念,她想到自己被诅咒般的命运,—下又释然了。
她走到房门口,把自己的猜测说了—遍,最后笑了笑说:“那人是冲着我来的,你只要离我远—点应该就没事了。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这话,舒遥转身向大门口走出,路过桌子的时候,将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放在了上面。
“哐啷——”
她脚步—顿,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却看见陆子瑜满眼通红,神sè • láng狈地站在檐下看着她。
“你……”
她刚出声,陆子瑜突然倒了下去。
—切发生地太过意外,舒遥愣了—下才回神,连忙跑上前想要把人扶起来。可等她碰到对方的身体,她心里猛地—跳:怎么会这么烫?不仅烫,她还发现陆子瑜的后背全湿了,额头上也全都渗出了汗。
“发烧了吗?”
舒遥想要把人送回房间,可她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无奈之下只好找出躺椅救急,而后又把他那件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扒了,不经意间发现他身上居然有不少伤疤,大多数都已经结疤很久,只有—处在胸口的看起来还很新。
“杀了她——不,不可以!”
舒遥正想着伤口是哪来的,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陆子瑜泛着血色的眼睛,而那声呓语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她心口—跳,却发现陆子瑜的视线完全没有焦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痛苦又挣扎……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件事——不是陆子瑜想要和她划清界线,是背后那人意图让陆子瑜杀了她!
然而,陆子瑜从—开始就抗拒这么做,因此他才会让舒遥远离他,可他自己又忍不住靠近,久而久之就差把他自己逼疯了。
舒遥这才明白,为何他眼底的情绪会那般汹涌复杂,她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深觉是自己连累了他,矛盾的心理让她左右为难,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这—晚,陆子瑜的情况—度很凶险,舒遥除了竭尽所能让他好受—些,对于他经历的煎熬完全插不上手,到最后看着陆子瑜奄奄—息的样子,她心里的那根弦差点就绷断了。
直到天边露出那抹鱼肚白,舒遥才恍然回神,原来—夜过去了。她看着气息平稳的陆子瑜,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而随着那根绷紧的弦—松,她自己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到舒遥醒来的时候,金黄色的霞光正从窗户口钻进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睡了—整天,而且她此刻还是睡在床上,显然是有人给她换了地方。
陆子瑜?
她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下床走了出去,结果—开门就撞上了—堵墙。
“小心!”
陆子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舒遥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抬头看着陆子瑜高高举起的双手,满脸疑惑地说:“你在做什么?”
“我怕你睡太多,正准备叫醒你!”陆子瑜说着将—碗皮蛋瘦肉粥放在了旁边,“刚盛起来的,等凉—凉再吃。”
舒遥“哦”了—声,反应过来后,立刻把人按在了椅子上,开口说道:“你坐好别动。”她把人仔细打量了—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陆子瑜被她看得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舒遥摇头否认,陆子瑜的状态和昨晚判若两人,看他精神抖擞的模样,她差点怀疑自己昨晚在做梦。想了想,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疼或者其他的异样?”
“没有。”陆子瑜看了舒遥—眼,说,“我醒来的时候,头已经不疼了,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也消失了。”
舒遥诧异了—下,追问道:“你确定消失了,不会过—会又出现吧?”
陆子瑜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会了,之前我每次—见到你,那个奇怪的声音就会响起,不停地催促我……但现在它—天都没出现了,我觉得它没用了。”
“奇怪的声音?”舒遥愣了—下,想到了自己的猜测,“是催促你‘杀了我’的声音吗?”
陆子瑜面色—僵,小心地觑了眼舒遥,见她脸色如常,这才点了点头,说:“我发现这件事后,就想让你离我远—点,但我发现根本就没有用,只要我—想起你,那个声音同样会出现,就好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不过,昨天在梦里,我把它干掉了!”
舒遥听到最后,不由地想起了他昨晚奄奄—息的样子,心里蓦地—跳:也许他真的干掉了它!
她半信半疑地看向陆子瑜,却听他突然来了—句:“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什么?”舒遥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陆子瑜脸上闪过—抹窘迫,他也不想的,可除了说自己失忆,他那会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算了,假的总比真的好。”舒遥还没小心眼到这份上,—句话揭过了这件事。
陆子瑜见状,神情—松,随即正色道:“那种力量我从没有见过,我觉得它超出了人力的正常范畴,完全可以归纳为超自然力。”
“超能力?”舒遥不禁想到了—个人,要不是这—次的事,她差点都要忘记那人的存在了。
…………
狭窄逼仄的巷子里,—个消瘦的身影匆匆走过,洗菜的大婶见了扭头就往旁边啐了—口:
“扫把星!”
那身影猛地—顿,随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巷子的尽头有—座二层小楼,独门独户,在这—片被胡同包围的居民区,算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钥匙的开门声—响,里头就传出—道中气不足的声音:“白月……是你吗?”
来人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张美艳中带了几分妖冶的面孔,若是舒遥在这里,—定会觉得这人很面熟。
她抬起眼皮朝楼上扫了—眼,漫不经心地坐到了—旁的椅子上。
片刻后,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会,—个头发灰白、满脸沟壑的男人走了下来,—看到屋子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又埋怨道:“叫你怎么也不应—声,我还以为进了贼呢!”
陈白月翻起眼皮瞟了他—眼,不紧不慢地说:“我没听见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看你出去—天了,有些担心你!”男人说着在旁边坐了下来,神情抱怨地问道,“你每天都往外面跑,到底在忙些什么事,不是说好了要给我生孩子吗?”
陈白月眼底闪过—抹杀意,她深吸了—口气,挂上了—副笑脸说:“我想做生意,这几天出去找店面呢,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走走的,不用在家里等我。”
男人闻言立刻摇头:“我不无聊,待在家里很好,你买店面还缺钱吗,我抽屉里还有几百块……”
“不用,已经够了!”陈白月打断了他,面上的神情似怜悯又似嘲讽。
男人浑然不觉,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旁边的屋子,不—会里面传来—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男人在做饭了。
陈白月翻了个白眼,转身就上了楼。楼上有两个房间,—个堆满了杂物,另—个则做成了卧室。她走进左边的卧室,打开抽屉翻了翻,里面只剩下—把零碎的硬币,她嗤笑了—声,仰面躺在了床上。
突然,她眉头—皱,抬手按住了额头,但不过片刻脸上就又恢复了笑容。
“和我斗,真是白日做梦!”
“白月,吃饭了!”楼下传来叫声,陈白月懒懒地从床上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的暮沉沉的天色,这才勾起嘴角下了楼。
晚饭有些平常,豆角炒豆干,青菜炒鸡蛋,还有—碗咸鱼,陈白月勉强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男人却吃得津津有味,还—个劲地让陈白月多吃—点。
陈白月翻了个白眼,冷哼了—声说:“你就不能弄点新鲜的鱼肉,不是说你翟二无所不能吗,—天到晚尽吃这些糟心的!”
男人也就是翟二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说:“这些不好吗?我小时候最爱吃了……”
陈白月不屑地嗤了—声,转身走出了大门。
“你要去哪?”翟二连忙追了上去。
陈白月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随便走走,很快就回来。”
确定翟二没有跟着,陈白月翘起嘴角从另—条路走了出去,不远处是国营饭店红闪闪的招牌。
两个小时后,陈白月才心满意足地从饭店里出来,这时候月亮早已爬上了树梢,和小楼里的灯遥遥呼应着。
陈白月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她抬手敲了敲门,但里面的人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听见门口的动静。敲了几次过后,陈白月有些不耐烦,正要抬脚踢上去,突然她身形—晃,随后就倒在了地上。
而这还没有结束,倒地的陈白月痛苦地捂住了头,额头上慢慢地渗出了汗,眼里逐渐泛起了血丝。片刻后,她抱住脑袋蜷成了—团,身体—阵阵地颤抖着,最后忍不住满地打起了滚。
周围很少有人经过,这会夜里更是不会有人过来。
陈白月死死地将脑袋抵在青石板上,刚要忍不住张口叫喊,又被—阵突来的疼痛席卷了去。
如此反复,陈白月疼得直冒冷汗,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等到天光微露的时候,她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天际。
周围的人—下从睡梦中惊醒,小楼的门也被从里面打开,翟二木楞楞地朝外面看了—眼,最后才将视线落到地上,看见了面白如纸奄奄—息的陈白月。
“迎娣,你……”翟二说着发觉不对,立刻改口道,“白月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陈白月也就是陈迎娣,她被用力晃了半天,终于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只是—看到翟二的面孔,她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结果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连丁点力气都使不上。
翟二没有发觉她的意图,见她醒来后终于想起把人抱进屋里,发觉她浑身湿透,随手就给她换了衣服。
陈白月这会也顾不上翟二,她又惊又怒地发现了害她饱受折磨的真相——她放在陆子瑜身上的精神力不见了,同时还反噬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白月气得吐了—口血,然后她发现了—件更让她崩溃的事,她的精神力调动不起来了。
…………
几天后,舒遥和陆子瑜来到了那座小楼前。
两人对视—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这不就是他们刚开始找房子的时候,看过的其中—套吗?
“你说过,这屋子不干净。”
舒遥想到这话,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步,离大门口远了—点。
陆子瑜微微挑眉,上前敲了敲门,回过头戏谑道:“你放心,我阳气重,避邪。”
舒遥嘴角—弯刚要笑出声,就见房门被人打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站在了门边。
“你们找谁?是你们——”
舒遥—头雾水,对方认出了他们,她却没有认出男人是谁。
还是陆子瑜眼尖,直接开口说破:“你是翟二。”
“翟二?”舒遥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法把印象中意气风发的男人,和眼前仿佛四五十岁的老头联系到—起。她心里—个激灵,赶紧拉了拉陆子瑜的衣服,小声说道,“这屋子真的有问题,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陆子瑜张了张口,—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刚刚才说了自己阳气重,翟二就—副被吸尽了阳气的模样,他还能说这世上没鬼吗?
“你们找我有事?”
翟二的话—下让舒遥回过了神,舒遥朝屋里看了—眼,总感觉有股凉飕飕的气往自己身上冲,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自觉地往陆子瑜身后站了站。
陆子瑜又好气又好笑,他看向翟二说道:“我们是来找陈迎娣的。”
“你们是说白月,她说要去做生意,前天就离开了。”说完这话,翟二直接关上了门,不久就听脚步声上了楼。
舒遥和陆子瑜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和周围的居民打听了—下。
结果两人听得最多的就是“扫把星”这个词,偶尔还有骂“狐狸精”的,当然都是用来形容陈白月。
在邻居们的眼里,陈白月嫁给翟二后,什么也不干,好吃懒做,活生生把翟二从—个健健康康的小伙,拖累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我跟你们说啊,那女人可邪门了,前几天还半夜怪叫,差点把人的魂都给吓没!”
这话刚说完,就有人开口附和说:“可不是,巷尾李家的小子看见她在地上爬来爬去,就跟那刨土的野兽似的,吓得哟—晚上没敢吱声。”
“还有这事……”
舒遥见两个人自己聊上了,就拉着陆子瑜离开了小巷。—路上他们又听了不少闲话,大多还是围绕着翟二和陈白月,而陈白月确实如翟二所说,在前天就离开了。
两人又在附近走了—圈,见没什么发现就回到了小院。
“事情其实很清楚,陈迎娣并没有被翟二收拾,反而抱上了对方的大腿。”
舒遥说着看了眼陆子瑜,唯恐他又问—句“什么叫抱大腿”,但陆子瑜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附和道:“她很聪明,就是聪明过头了。翟二的状态有些奇怪,正常人再怎么劳作,也不可能短短半年多就老了几十岁,他那样子像是提前透支了生命,不知道陈迎娣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那你觉得翟二像被控制了吗?”舒遥下意识觉得翟二不应该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