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还不知道,宁家母子正商量着如何坏了她的“好事”,她此刻正被几个不速之客堵在了客厅里。
“她是谁?”
开口的是个珠光宝气的妇人,对方烫着面条卷发,穿着一件短袖的月白色旗袍,脖子上一条祖母绿项链分外亮眼,耳朵上也坠着同系的祖母绿耳环,手腕上还有一对看起来沉甸甸的玉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富贵”气。
舒遥目光扫过那对玉镯,在对方充满鄙夷的眼神中,默默地退到了司瑾身后。对方才说过让她不用管的,她当然是袖手旁观咯。
然而,她这一举动立刻激怒了妇人,对方火冒三丈地对着司瑾叫道:“你立刻让她滚出去,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招,我是不会同意你找这么个女人的!”
司瑾淡淡地看了眼妇人,回头朝着舒遥说:“要是嫌吵,你就先上去休息。”
舒遥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陪你。”
司瑾弯了弯嘴角,再看向妇人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扫了眼妇人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冰冷的眼神直接令他们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我想有必要和你说说清楚。”
“你说,我听着呢!”妇人摆着姿态在沙发上坐下,斜睨着将舒遥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了满满的不屑。
舒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碎花衬衫和麻纺布做的裤子,确实和对方不在一个层面上,那是小县城才有的标配。不过她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反倒颇有些兴味地看着对方,迟疑着要不要说出真相。
司瑾的脸色愈发淡漠,他抿了抿嘴角,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在今天之前,他对司母还有一份面子情,哪怕对方帮着司瑜算计他,他也没打算和她斤斤计较,但在对方说出那番话后,他心里就彻底放下了那点所谓亲情。
“首先,她是我的客人,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其次,这是我的房子,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出的,和司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没立场也没资格赶她走;最后,我这里不欢迎算计我的人,以后请你不要在这里出现!”
“你——”妇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司瑾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来气我,我是你妈,怎么就资格管你了?我就是看不上她,你要和她在一起,除非我死!”
司瑾忽然笑了起来,笑罢倏地冷了脸,语气森冷地开口道:“就凭你换了我和司瑜的成绩,就凭你在水杯里给我下毒,不管哪一件都足以让你身败名裂,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少在我面前摆谱,不然我一个不高兴,你那乖儿子可就……”
妇人骤然变色,慌忙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取决于你做什么,懂吗?”司瑜扫了眼门口,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妇人满脸不甘,又无可奈何,临走前恨恨地瞪了眼舒遥,似乎将她当成了罪魁祸首。
舒遥撇撇嘴,有些难过地看向司瑾,说:“没想到你比我还可怜,至少我那父亲对我还算好,他们也没想过弄死我!该不会,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吧?但也不对啊,你和司瑜那么像……”
“你想到的我也想过,但亲子鉴定没问题。”司瑾皱了皱眉说,“要是可以,我也宁愿不是亲生的。”
舒遥不解道:“那就奇怪了,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对亲生骨肉下手吧,而且你分明比司瑜更有出息,还是从小待在他们身边的,要偏心也该偏心你才对!”
司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可能他们就是觉得亏欠了他,想要弥补吧?”
“拿你的命去弥补他们自己犯下的错?”舒遥瞪了他一眼,“你还替那司瑜隐瞒他的犯罪事实,你图什么啊!”
司瑾挑着眉默默地想了一下,回道:“可能是太无聊了,想看看他们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舒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道:“司家是不是出什么危机了?”
“怎么说?”司瑾有些诧异,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司家的动向,但自从司瑜接受司家的产业后,发展的确实不如以前,但舒遥不可能刚来就知道。
舒遥抬了抬手腕,比划了一下说:“你妈妈戴着的手镯是假的,一般人倒是看不出来,但懂行的人不难分辨,她这么大剌剌地戴出来,要么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故意给我看的。”
“你刚才怎么不说?”
“呃?”
司瑾嗔了她一眼,说:“她不给你脸面,你何必给她脸面,下回不用顾忌我,她要让你不痛快,你也别让她好过!”
“……好吧。”舒遥无奈应下,不过她觉得对方要是还有些理智,就该想方设法维护兄弟俩的感情才对,毕竟司瑾还姓司,抱住他的大腿可以让司家发展的更好,等于是帮了她的大儿子。
不过,人和人的想法总归是不同的,舒遥没想到对方很快又出了幺蛾子。
司瑾平时比较忙,因为和省里合作了一个项目,前期要花不少时间,陪着舒遥补办完证件后,他白天基本就不见人了。
舒遥离开学还早,无聊之下就和小区里的老人练起了太极拳,相比其他运动,太极拳还比较适合她这种体质偏弱的人。因为她有底子,没多久就把一套拳法行云流水地打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就得了那些老人的好感。
一个白发圆脸,身材微微发胖的老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这招使得好,比老李的动作还标准,不愧是我老吴的徒弟!”
“老吴,你这脸皮也太厚了,丫头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一旁身材清瘦的老李很是不满。
眼看两人又要拌上嘴,一旁拿着团扇排舞的陈老太几个赶紧上来做了和事佬。
“你们俩也要点脸,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的老骨头了,还在小辈面前吵吵,丢不丢人啊!”陈老太说着,回头看向舒遥道,“遥遥你别理他们,走,跟我们跳舞去!”
“哎哟,这把人都拐跑了!”老吴老李一看,立马停止了争执,想要把人叫回来,可老太太团也不是吃素的,压根没给他们机会。
舒遥一不小心就进了老太太们组的舞蹈团。她没怎么学过跳舞,但身体柔韧度和敏捷度都有,在陈老太几个的示范下,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怎么样,这跳舞比打拳有趣吧?”陈老太笑着问道。
舒遥点点头:“都挺有趣的,你们这团扇也好看,是自己绣的吧?”
一旁的李老太接口说:“可不是,这都是老陈给咱们绣的,实打实的刺绣呢!”
“难怪,看着就和买来的不一样。”舒遥看向陈老太说,“陈奶奶的手艺真不错,这朵荷花跟活得一样,您老这作品都能进博物馆了!”
陈老太顿时笑出了褶子,一旁的余老太打趣道:“丫头还不知道啊,你陈奶奶就是博物馆的馆长,这可是她拿手绝活,咱们还是厚着脸皮才让她给绣的!”
“哇,真的吗?”舒遥吃了一惊,她也猜过这群老头老太有点身份,毕竟这里的人出入都是好车子,但她起初也只以为是老人们家里的孩子有出息,没想到身边就有国宝般的艺术家。
陈老太笑了笑,露出一丝腼腆说:“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好,比起老一辈的绣技可差远了去。”
李老太睨了她一眼,说:“你又谦虚了!”
舒遥赞同道:“李奶奶说得对,陈奶奶您就是太谦虚了,您的绣品灵气十足,哪里差了?技巧再好没有灵气,也就是个死物,好的作品就是像您这样的,就算外行看了也会一眼喜欢!”
余老太抚掌笑道:“哎哟,还是遥丫头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就是这个理,我们也不懂什么技巧,就是看着欢喜,你以后可别谦虚了,那等于说我们没眼光!”
“行了行了,听你们的。”陈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显然也是高兴得很。
这时候,陈老太的儿子找了过来。
“妈,你怎么还不回去,娇娇都等你半天了!”
对方是个大腹便便的魁梧男子,一双吊梢眼轻飘飘地扫了一圈,落在舒遥身上时眉头倏地一紧,随即就对陈老太说,“你别什么人都结交,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可别给家里找麻烦!”
“你这是什么话?”李老太看不过眼,立时就要和他理论。
陈老太见状,赶忙阻止说:“行了行了,看我面上别和他一般计较,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赶紧拽着脸色不忿的儿子离开了小广场。
舒遥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陈老太的儿子干嘛针对自己。
李老太开口说:“老陈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儿子没养好,一天到晚啃老不说,还总是狗眼看人低,搞得咱们都想占他家便宜似的。”
余老太摇摇头,无奈叹气道:“那也是没办法,当时要不把孩子送乡下去,还不得跟着吃苦啊!可惜那孩子拎不清,心里一直怨着老陈呢,也怪他那媳妇不是个好的,满肚子算计,可算计自家人算哪门子事啊!”
“唉,真是作孽,一辈子也没享到儿孙福。”旁边的老吴几个也是一脸感叹。
舒遥听这些老人谈起旧事,很快就知道了陈老太家里的恩恩怨怨。
早些年陈老太因为家里收藏了一些珍品,被人举报后遭了祸,不得已将十来岁的小儿子送去了乡下,等后来一切恢复平静,她想方设法把人找回来的时候,小儿子早就结婚生子。本来这也没什么,虽说儿媳妇文化差了点,但陈老太也没有门第之见,可长年的困顿生活早就让小儿子移了性情,不仅沾染了许多恶习,还把陈老太当成了害自己受苦的罪魁祸首。陈老太心里觉得亏欠儿子,从来都是予取予求,谁知道反而让儿子觉得她心虚理亏,更加不知道收敛了。
末了,李老太摇头叹息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人叫出来放松放松,可惜她那孙女回来了,怕是这段时间都没空了!”
舒遥听着觉得奇怪,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啊,她家孙女很小,需要人带吗?”
李老太摇摇头,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余老太接口道:“她那孙女啊是个人精,故意哄着她绣了东西去送人呢!”
“啊?这……陈奶奶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才气人,那丫头嘴甜着呢,一会好朋友喜欢,一会想送给喜欢的人,老陈哪里会不应?”
余老太一脸愤慨道:“最可恨的是,这十个里头也就一两个送人,其余的都教她爸偷偷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