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点点头,由对方牵着手去了外间。
而此时,永平侯正满脸不耐地踱着步,见母女俩出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要朝舒遥挥巴掌。
“你敢!”
侯夫人杨氏立刻将女儿护在了身后,满脸谴责地怒视永平侯,“你不派人去救,已经枉为人父,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你——”永平侯被妻子质问,一张脸涨得通红,举起的手就要顺势落下。
“啪!”
一声脆响,犹如雷击,将在场的人都劈愣在原地,包括了永平侯自己。
“遥儿,你……”
杨氏反应过来,立刻拉过了舒遥的手,见原本莹白的手臂上一片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下一刻,她猛地抬头看向怔愣的永平侯,寒冰似的目光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她一字一句控诉道:“当年,你在我父兄面前允诺,此生定不负我,可结果呢?满院子的妾室不够,你还把女人养在了外头,连生的小杂种都和遥儿同岁,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永平侯爷从刚才那一巴掌下去就愣在了那,听着侯夫人的话,他一脸愧色难当,然而那句“小杂种”一出口,他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脚一样跳了起来,涨红的面皮上露出了一丝狰狞——
“你住口!柔儿温柔孝顺,端庄大方,连太后都夸赞不已,你养的女儿连给她提鞋都不够!”
舒遥眨了眨眼,看着男人凶神恶煞维护私生女的模样,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人还当过探花郎,礼义廉耻都被他吃了吧?
杨氏听得这话,整个人都委顿了几分,但她还是挺起胸膛,不甘示弱地说:“那你就去找你的好女儿吧,从今往后,遥儿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若再敢伤她,我就和你拼命!”
永平侯喘着粗气,猩红着眼叫道:“你别不可理喻,我说错了吗?她一个姑娘家和大男人一起骑马回来,我永平侯府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杨氏愣了一下,这时候陈嬷嬷开口道:“是啊,街头百姓都知晓咱们遇上土匪了,可一路上都没见着侯府的人,难不成侯爷让小姐走着回来吗?”
“什么?”
杨氏敏感地听出了弦外之音,立刻让陈嬷嬷把话说清楚。
陈嬷嬷无视了永平侯的怒目,将大街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老奴起先还担心小姐摔着碰着,事后想想这不是阴差阳错吗,若真的等着侯府来接,小姐的名声都要坏透了!”
杨氏大受打击,指着永平侯嘶声道:“叶奎安,你好狠的心!你就任由她们坏了遥儿的名声,好给你的小杂种让位吗?我告诉你,你做梦!就算你把我休了,也休想让我将个贱种认在名下!”
“你——”永平侯火冒三丈,狰狞的面孔都能把恶鬼吓退。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娇翠欲滴的“侯爷”突兀响起,紧跟着是银铃般的笑声:“妹妹可算回来了,爹和娘都担心死了!”
舒遥听到声音没来由一阵反胃,听见后面那句话才知道是女主叶筱柔来了。
她抬头一看,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女人,年长的穿着一身白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谁戴孝,偏偏很多男人都喜欢这种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女人。而叶筱柔则穿着一身红衣,艳丽又夺目,和前生的小白花形象判若两人;此时的她,面若银盘,眸光带水,眼尾透着一丝魅惑,端的是艳光照人、容色无双。
舒遥看着叶筱柔,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她扭头看向侯夫人杨氏,果然看见对方面沉如水,紧咬的嘴唇都要沁出血来了。
“娘。”
舒遥拽了拽杨氏的手心,随后往她身上依偎着说道,“她们就是故意的,娘不要气坏了身体。”
杨氏陡然一惊,面上立刻恢复了清明,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吩咐一旁的仆妇,说:“你吩咐下去,把那守门的婆子带到院门外,打上二十大板,全家一起发买,我这里不留目中无主之人!”
永平侯进来就算了,一个小小妾室都能随便闯她院子,她要是不治一治,这府里人人都要当她软弱可欺了。
然而话音一落,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姐姐不要迁怒无辜,都是莲儿的错!”
“你怎能如此冷血!”
杨氏脸上闪过嫌恶,但她并没有理会叫嚣的两人,而是对着呆立的仆妇喝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
仆妇一听,立刻垂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外头就响起了嘶吼叫骂声。
舒遥心想,杨氏之前一直与人为善,的确养大了一些人的心,也难怪剧情里会被女主筹谋算计夺了管家权。只是,对方现在这样好像和剧情里不太一样,难道也是受了土匪的“刺激”?
另一边,小白花外室,新晋的白莲姨娘花容失色地惊呼了一声,将将就要软倒在地。永平侯见状立刻飞奔而至,将娇娇柔柔的白莲搂在了怀里,口中忙不迭地关心道:“莲儿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叶筱柔嘴角翘起,朝着舒遥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即耷拉着脸,对着永平侯自责道:“爹,娘被吓坏了,都怪柔儿,不该带娘过来的!”
永平侯被一“提醒”,立刻冲着杨氏吼道:“都是你这个毒妇!”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尽皆变色,永平侯这话等于把妻子的脸面踩到了地上,别说周遭还有下人在,光是当着小妾的面指责嫡妻,就已经是明晃晃的宠妾灭妻。
杨氏也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舒遥扶着她,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枕边人护着小妾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自己。舒遥代入了一下,火气一阵阵往上冲,恨不得当场弄死那对渣渣。
偏偏还有作妖的火上浇油,只见白莲儿揉着永平侯的胸口柔声安抚:“侯爷你别怪姐姐,都是我自个身子弱,姐姐也是着急坏了,二小姐她……”说着目光看向舒遥,面上满是怜悯之色。
舒遥差点气笑,心下又有些奇怪,这对母女还不知道她什么事都没有吗?
倒是永平侯,立刻被挑起了火气,对着舒遥大吼道:“你个孽障,还不滚去祠堂反省!”
杨氏顾不得伤心,见状立刻冲上前一巴掌挥向了叶筱柔:“知道自己错了,为何还不滚去祠堂反省!”
舒遥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杨氏的举动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她还是很想说一句“打得好,打得妙”,这巴掌就当是回敬给永平侯的,她这会手臂上还留着五指红印呢,如果她没挡那一下,巴掌落在杨氏面上,这会岂不是给那母女偷笑了去。
父债女偿,想想还莫名在理。
其他人和舒遥想法不同,丫鬟婆子一个个担心地看着永平侯,她们清楚地知道侯爷有多宠这个外室女,连开了好几次私库给对方添衣衫添首饰不说,还想让侯夫人将其认在名下,甚至不惜拿嫡女的去留做文章,虽然这种行为颠覆了她们的认知,但她们更清楚这一巴掌下去只会换来侯爷更大的怒火。
而事实也是如此,永平侯怒目圆睁,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家丝毫不怀疑他会暴起打人,毕竟已有了先例。同样的,他怀里的小白花也露出了惊怒之色,那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真该让永平侯低头看一看。
杨氏却毫无惧色,她瞥了眼倒在地上满脸恨意的叶筱柔,冷笑着说道:“怎么,我一个嫡母还管不得一个庶女了,若她安安稳稳待在外头当个外室女,我还真懒得管她,侯爷不要忘了,就算说破了天去,我也占个理字,小妾庶女见了主母毫无礼仪可言,侯爷是想让外人嘲笑侯府没规矩吗?”
这事本就是永平侯没理,养外室就已经德行有亏了,现在又纵容小妾挑衅嫡妻,真要是在外头嚷嚷开了,一顶“宠妾灭妻”的帽子下来,那些言官也不是吃素的。
“你……”
永平侯气得浑身发抖,但自知理亏的他根本无言反驳,怒发冲冠之际浑然不觉自己手上用力太过,把怀里的人都给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