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月玦如此说来,竟觉他颇有诚意。她虽不是听几句美言便飘飘然的人,但她一向不喜代朝颜,今日月玦将她视为沧海巫山,语中之意自是代朝颜不可比攀,心头愉悦。
适问,世间哪个女子听了夸赞自己容颜而不乐呢?
“青丝染霜,鸾镜沉彩,朱颜易老如春花辞树,最是这人间难留之物。美人之美于骨于心,却不在皮在肉,岁如白驹过隙,容颜逝去迟暮之年尚心似琉璃,可对镜自赏,有卿卿为伴者,才可谓真美人。”
一声清寒,秦楼安思绪回转,他莫不是说她美则美矣却并非真美人?
不过他所说倒也有理,世间男子多慕美色,多少佳人因色衰而爱弛。若有女子鬓发苍白还得卿卿在侧,当真身美,生满。
侧头正见月玦正定定看她,他面色似是好了些,虽苍白依旧,但舒展的剑眉却横斜着几分生气儿,澄澈双眸中亦飘忽着淡淡…温柔?
定是她看错了。
秦楼安略整心绪,依朱砂适才所言,母后必是在朱砂出了昭阳殿后才出了事故。若是殿内无一人侍候,又是何人告知尚在早朝的父皇,又是何人召了太医?
“你适才假寐,想来朱砂的话都听到了?”
闻言月玦颔首,秦楼安复又问道:“母后体内蛊发之时身边无人照料,会是何人将消息传了出去,甚至惊动前朝?”
“公主且想,能在后宫与前朝之中来去自如之人,又会有谁?”
前朝,后宫。
女子不可参政,后宫女子自然不能前去前朝报信;男子不能擅入后宫,更不要说是皇后寝殿。如此,便也只有太监,而能直接将消息传到父皇耳中的,想来也只有大太监佑德。
佑德一向紧随父皇,上朝之时亦不曾离身,为何今日朝时却在昭阳殿?莫不是父皇有特诏于母后?
正思索间,只听锦靴踏地之声自殿门传来,又是何人?
秦楼安起身探看,正见秦昊一脸焦急之色大步流星跨入殿中,身后佑德挽着拂尘一路小跑,宽肥胖面赤如红布。
来得正是时候。
“父皇。”
秦楼安福身,月玦闻言撑臂站起,亦颔首略礼。
“安儿,你母后如何?”
“父皇放心,玦太子已护住母后心脉,现下母后已睡下了。待请了谢之卿来,母后凤体定然无恙。”
秦昊闻此略松一口气,“事关你母后安康,朕已命丞相张襄携重礼前去谢家,想来今日下午便能将人请了回来。”
“父皇圣明,儿臣有一事想问佑德公公。”
闻言秦昊身侧的佑德一愣,倏尔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老奴?”
秦楼安莞尔,“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