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玦此言,绿绾重重点头,又将手中伞遮于月玦上方:“玦太子放心,绿绾定不负所托!只是这伞还是太子留着吧,奴婢不碍事的。”
秦楼安见此,心下一沉,自己的贴身丫鬟何时被他收买了人心?秀眉微皱,启口扬言:“玦太子一番好意你便拿着吧,本宫与太子同伞便可。切记,自己为要。”
自家公主开口,绿绾亦未再执意相拒,紧握了手中竹制伞柄,虽处风雪之中,却因公主一句自己为要,心下暖意盎然。
秦楼安微抬手臂将月玦罩于伞下,适才雨雪沾湿他前襟墨发,此时靠的近,只觉他周身寒意凛然。月玦从她手中接过朱红之伞,“还是玦来罢。”
他高于她许多,由他撑伞二人都舒适不少,秦楼安未曾忸怩,复又叮嘱绿绾几句,二人便迎风行于雨雪之中。
秦楼安垂眸于地,纵是再仔细着脚下,玉履之上也已是泥点斑斑。走动间激起地上雪水,凌凌溅于衣摆上,连月玦一尘不染的雪衣,也已是点点污梅盛开。秦楼安凤目微斜扫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衣衫已被她弄的污秽不堪。
银蛇游戈墨空,于滚滚黑云间藏头露尾,声声闷雷如鼓鸣鸣,不时一声雷霆落地震耳,豆大冰雨随之滚砸而下,深冬之际,洛城却如雷雨之夏。
此时长阳邑,翠湖畔,瑁王府,虎踞轩中灯火晴明,亮如白昼,堂中地龙生暖,香薰袅娜,与堂外风雪截然如天地。然室内沉沉压抑之气,却让人心头横塞,如坠巨石般重。
代衡坐居上首虎榻之上,两枚玉球于掌中相磨打转,玉石相击之音泠泠清脆。坐于下首一侧的代朝祁正襟危坐,收敛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代朝祁对面太师椅上,一袭玄衣慵懒坐靠,青铜獠牙面具之下,狐眸阖合甚是安详。
兀然,玉石相撞之音戛然而止,代衡挺身站起,面上阴鸷之色氤氲而生。
“长琴!你不是说雪衣布庄中的密室是死室吗,怎的让司马赋及与月玦逃了!如今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想除掉他二人便是难如登天!”
听闻代衡威言怒叱,长琴缓睁双目稍稍坐正,“事已如此,王爷再深究此事又有何益?若是司马赋及与月玦当真如此轻易便折在小小布庄之中,又凭何能成为王爷眼中钉肉中刺呢?”
“哼!惯会巧言令色!你先本小王爷一步到布庄之中,那二人是如何逃出来的?不会,是先生自己偷偷放出来的吧?”
代朝祁站起身,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透过面具的孔洞盯着那人眼眸。代衡闻自家儿子此话,微眯的虎目中亦是猜忌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