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玦见状,自行拉过三弯圆凳与秦楼安坐近了些许,抬手执起桌上坠纱斗笠,“既是被公主戳穿了,那玦便也只好直言相告。若玦说对公主见之铭心,剔骨不忘,公主可信?”
月玦含笑言语之时,轻缓抬手将斗笠戴回秦楼安头上,“公主如今身上这般雪映红梅的妙景,还是莫让他人看了为好。”
秦楼安愣怔安坐原处,如雪似莲香气浅浅盈袖。简束墨发笼于斗笠之中,轻纱坠下模糊秦楼安视线,月玦如置身薄雾,又似身处月华,朦朦胧胧。见之铭心,剔骨不忘,八字绕耳,如瀑如洪。
“玦太子何时也学的这般破烂话,比起此,我倒是更信你先前所说风骨气韵识人之法。”
秦楼安自行正了正斗笠,只因她出昭阳殿时,母后亦是说她颈间红痕难免惹人遐思,坏她清誉,便让她遮了斗笠出门。本想着捉弄趁此机会捉弄月玦一番,却是不想竟险些“有喜”。
“这便是了,玦,早已料到公主不信。”
月玦低沉一句,起身坐回适才之处,与秦楼安隔了酸枝木桌案,相对而视,“公主此番至掩瑜阁,应不只因一时无趣,前来戏弄玦罢?”
“自是不是,今日朝堂之上,父皇昭告群臣赐你居于掩瑜阁,以使卿之礼待之。本宫怕你听闻此事心下不甘,恐你当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特意来宽慰你稍许。玦太子是聪明人,留得青山在,怕没柴烧的道理,应该不用本宫教你罢?”
“原是这样,然此事对玦而言不应是大喜之事吗?先前玦入西风乃是阶下质子之身,如今皇上以使卿之礼相待,便是视玦为东景使臣。玦为使臣出使西风,却并非西风臣子,亦不有违之前所说玦不做不忠不孝之事。如此好事公主应道贺于玦,何来宽慰一说?且玦惜命的狠,怎会做寻死这般蠢事。”
见月玦脸面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秦楼安连娟秀眉微蹙。
“话虽如此,但你可有想过,你入住掩瑜之事传入东景,东景朝野上下又会如何看你?定会将你看作是无傲无骨,屈膝卑颜以保残命以求富贵的叛国之贼。你,可回不去了…”
秦楼安言语之时一直盯着月玦脸面,轻纱相隔,她看不清月玦眼眸神色,良久方闻一声轻笑:
“公主多虑了,东景早已无玦立足之地,纵是无有此事,玦亦难回东景。至于所说叛国之贼这等恶臭名声,与一将死之人而言,又有甚值得在意?我自有颜见列祖列宗,又何惧他人辱骂嘲讽。”
月玦言罢,室归沉寂,秦楼安亦不知再说些什么。